甄宝珠自然不肯去明家祠堂,明家祖上是武将起家,那祠堂里密密麻麻都是战死在沙场的人,阴森森的,看得人心底瘆得慌。
她慌慌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得发软也不敢有半刻停留。
吕氏一回头,就见甄宝珠扔下她走了,心底冷不丁泛起一抹嘲讽,这侄女儿当真靠得住?此间关头,她居然扔下她一个人?
看来,她对甄宝珠的那些好,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此时此刻的吕氏有些悔不当初,可后悔也没用,老夫人对她心里有了芥蒂,再要得到老夫人的信任怕是不易。
她又慌又怕,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
今日难得让吕氏吃了个大瘪,明翙心情极好,与墨书一路说笑着回了新月小筑。
看看时间,已经快酉正了,外头零星几点细雪。
知画这会儿在给楼小河沐浴,怕是没时间炖汤。
她走到净房门口,听见里头安安静静的,也没有水声,秀眉微微一蹙,抬手便准备去推门。
没想到,她刚伸手,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从里头走出一个容颜冷艳的修长少女……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桃红长袄。
不怪明翙尴尬,而是她与楼小河也有多年未见,她记得她长得很漂亮很有异域风情,临死前那双猩红的眼睛盈满了对她这个主子的款款深情,可实在是忘了她这样漂亮得惊人的眉眼……这会儿她一抬头,就在那少女灼灼的逼视下。
她两颊透红,鼻尖泛粉,线条深刻的嘴角紧紧抿成一线,似乎不知道何为距离,几乎与她贴得紧紧的,低下眉眼,下巴就抵在明翙的发顶上。
明翙心跳蓦的快了几分,将她一推。
“你洗好了?”
楼小河咚的一声,直直地倒在地上。
明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死了,拧着眉心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脑袋扶起来,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再四处一看,这净房乱得跟一锅粥似的……
知画浑身湿透了,瑟缩着躲在那浴桶旁,脸色雪白,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明翙与墨书将楼小河扶起来,“知画,怎么回事?”
知画发丝被冷汗打湿,不敢靠近,只痛苦的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是我……给她吃……的药,她刚刚……胡乱摸我……的身子,我一不……小心……便吓坏了,就……随便将从……青楼里……偷出来的药……扔进了……她的嘴里……”原本闭着眼的楼小河缓缓睁开双眼,整个身子压在明翙肩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无辜,泫然欲泣地落着泪,“姑娘,你……应该……不会……怪我罢?”
楼小河为明翙付出过一条命。
明翙没有不信她的意思,她扯了扯嘴角,抬手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你身上还在发烧,先回去休息吧。”
“你……怪我么?”
“不怪。”
“那我……睡哪儿?”
“睡你的屋子,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间。”
“可是……我好……害怕,那些人……一直……打我骂我……给我……吃药,我怕……极了,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明翙顿了顿,抬眼瞧她。
楼小河自嘲地牵开嘴角,将身子从她肩头移开,“算了……我知道……姑娘一定……不会跟……我一起……睡的……姑娘……嫌我脏。”
这话当真是刺中了明翙的心口。
不是没嫌弃过,正因为嫌弃过,所以现在才后悔。
她胸口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那苦涩涌上喉咙,又被她狠狠压下。
“没有的事儿。”她喉咙哽咽着笑说,“今晚你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