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好的,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耳边似乎有叹气的声音,温热的帕子轻柔擦拭过,“受了伤还逞强,程之之,真是能耐得你……”
程之之。
明明离得极近,那声音却显得莫名遥远,仿佛是上辈子的称呼,如同隔着无形却厚重的罩子。
触不及,留不住……
“不要!阿舒,不要离开我…… ”程之霖仓皇伸手,想要抓住许亦舒,不让她走,却只徒劳地抓了个空。
眼角蓦然湿润,那数十年困于深重梦魇之中的岁月,泅着苦极涩极的泪,蜿蜒而下。
许亦舒被吓了一跳,连忙擦掉那眼泪,推着肩膀想把他唤醒。
“阿霖,你怎么了?”
程之霖猝然睁开了眼睛。
许亦舒原本以为他只是做噩梦了,却没想到,那睁开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从前沉着冷静却温柔的眸子,现在布满了细碎的裂痕。
看上去像丢了魂儿一般……
“程之之,你别吓我!”她连忙按了呼叫铃,准备出去找医生。
然而,这个动作却好像刺激了程之霖,他猛地将许亦舒禁锢在怀里,呼吸沉重,“阿舒,别走,求求你不要走……”
“不走,我不走。”许亦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先安抚着。
“我只是去找医生,不会走的……阿霖,你先松一松,别碰到伤口……”她艰难地想转过身想面对他,然而抱得太紧,只能无奈放弃。
以至于医生来的时候,两人还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
许亦舒无奈,“医生,麻烦你看看,阿霖好像被梦魇住了……”
“好。”医生正准备上前查看,然而,程之霖却防备地瞪着来人,双臂将许亦舒紧紧保护着,“滚开,谁都不准靠近阿舒!”
他如此抗拒的态度,让医生一愣,“许小姐,这……”
许亦舒眉头微皱,“程之之,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这话一出,浑身竖满尖刺的野兽蓦然怔住,随即温顺下来,“不生气,阿舒不要生我的气……”生气了,阿舒就跑着找不到了。
哪里都找不到……
医生检查完, 背着患者,把家属叫了出去,“许小姐,您丈夫这段时间内是否经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
许亦舒听得微怔,严重的心理创伤……公公婆婆去世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阿霖早已经放下,还有谁能让他心伤?
“身上的外伤多休息就无大碍,只是他的精神状态……”
医生斟酌了下,“可能需要您多关注一下。”
许亦舒想不通,明明程之之出任务前还在计划着他们的婚礼,身强体壮的,怎么没过多久就有了心理问题?
可医生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回到病房,对上那双殷切的悲恸眼神,许亦舒也感觉心尖一刺。
胸口漫开一阵莫名其妙的钝痛。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许亦舒总感觉肚子不太舒服,眼前更是有些朦胧发黑……
“阿舒!”
身体失去重心,昏迷前一秒,许亦舒看到程之霖慌乱失措地向自己跑来。
记忆中,很少见到他露出这一面,顾上将的独子,猎狼特战队少校,他永远是沉着冷静的……怎么会受了心理创伤呢?
……
程之霖晕完,许亦舒又晕。
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的有点登对。
“许小姐心绪动荡,外加劳累过度,动了胎气,需要卧床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医生看着本来就绑成粽子样、重伤未愈的程之霖,叹了口气,“家属也注意休息。”
“好的,多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