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笑了笑:“王夫人客气了,谢氏是百年清流世家,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塞进谢氏的,我便是有心为夫君纳妾,也万万不敢纳王家的女儿。”
王夫人脸色骤变,大概是没料到她一个小辈竟敢如此嚣张:“你说什么!?”
“毕竟王家曾经支持曾经的宣王等乱臣贼子,谢家如何敢沾染?”
“你!”
王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当初夺嫡的败局让王家陷入了极其难堪的境地,王家这几年偃旗息鼓,尽可能的和曾经的宣王割席,划清界限,唯恐被牵连。
如今竟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捅出来!叫王家如何自处?
婉若倒是无所畏惧,这王夫人都敢当着众人的面叫她难堪,她又何须顾忌她王家的脸面?
王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婉若的鼻子怒骂:“你如此出言不逊!谢家也就是娶了你这种卑贱的商户女,才被拉低了门楣,丢人现眼!”
“你好大的口气。”
忽然一声厉喝传来,众人慌忙让出了一条路,便见谢羡予阴着脸大步走出来。
王夫人面色变了变,却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腰杆儿:“谢大人难得也在,这许氏猖狂,若是不加管教,往后还不定出什么丑事。”
谢羡予眸光平静,声音却已经冰冷:“我谢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管,王家都能让长舌妇做当家主母,可见这教养也不过如此。”
王夫人脸都绿了:“你,你说什么!”
但即便恼怒,却又不敢和谢羡予呛,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道这谢羡予的权势之盛?
她今日无非是想要来扬眉吐气,揪着一个软柿子先拿捏一番,立个威风,没曾想许婉若如此嚣张不说,谢羡予竟为了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让她下不来台!
且不说她好歹算是长辈,再者这内宅之事,男人来插什么手?
“王夫人今日是来祭拜我父亲的,还是来耀武扬威的?”
孟淮川一身白衣孝服,额上还系着麻布带子,那双向来玩世不恭的眼睛,此时已经熬的通红,全然不见半分顽劣,沉沉盯着王夫人。
王夫人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平复情绪,又叹了一声:“小侯爷这是什么话?孟家和王家好歹也算是世交,如今老侯爷亡故,我们王家怎能不来祭拜?”
孟淮川扯了扯唇角,一步步走上前去。
王夫人被他这副样子吓的够呛,连连后退了几步,还左右张望一下,让家丁来护住。
可孟淮川只是走到她的跟前,一双眸子阴沉沉的盯着她:“我知道你们要什么,你无需心急,有孟家军在一日,王家就永无出头之日。”
王夫人脸色一僵,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孟淮川后退一步,冷声道:“家父生前精忠报国,最恨勾结谋逆之人,王家便是撇清了关系,家父也不曾看上眼,祭拜之事,还是算了吧,来人,送客!”
侯府的侍卫冲了进来,将王夫人围住。
王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孟淮川一眼,却也到底不敢立即发作,只能恼怒的转身拂袖而去。
“夫人可别气坏了身子,为了这么点小事,可不至于。”一个婆子连忙追上去安抚。
王夫人走出了定安侯府的大门,回头一看,眼里却满是讽刺:“定安侯一死,孟家军就是一盘散沙,孟淮川这个没用的纨绔,也撑不起门楣,我还需担心他们?”
来日镇南王杀进皇城之时,便是他们王家扬眉吐气之日!
今日这番羞辱,她迟早要讨回来!
侯府内,来祭拜的人纷纷安静的去祭拜,再无人敢生事,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了。
孟淮川立在院中,静默了片刻,才转身回来,走到谢羡予的跟前,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决。
“明日,我便启程赶赴边关,孟家军不可群龙无首,我爹未能完成的事业,我来做。”
谢羡予拍拍他的肩:“好。”
谢羡予没再久留,牵着婉若离开。
谢秀珠红着眼睛走过来:“你真的要去吗?”
孟淮川紧抿着唇,眼神憎恨:“我爹不是死于北凉人之手,而是死于背后的冷箭。”
他握紧了袖中的手:“是有人暗害了他,他一生戎马,如今却死于自己人的手里,我又岂能不清楚那幕后之人想要什么,他死了,孟家军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他们才能有可乘之机。”
“他们无非是觉得我不堪重任,撑不起孟家军,可我偏要让他们知道,我孟家没有软弱可欺的儿郎!”
谢秀珠吸了吸鼻子,牵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孟淮川忽然眼睛一红,喉头一股酸涩堵上来,将秀珠紧紧抱住,埋在她的肩上,让眼中溢出的泪浸入她肩上的白色麻布里。
压抑了两日的悲痛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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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谢羡予神色凝重:“定安侯死的蹊跷,在和北凉作战之时,被背后的冷箭所重伤致死,我看这幕后之人,怕是和北凉有勾结。”
“是北凉故意配合?!”
“多半如此,定安侯一死,孟家军必定会乱,若是孟淮川镇不住,只怕西周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婉若不禁握紧了他的手:“镇南王必定会趁此机会反扑,王家也已经坐不住了。”
今日王家胆敢如此嚣张,不正是因为料定了孟家军没了定安侯就会一盘散沙?
群龙无首,正是可乘之机,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小侯爷他,真的可以吗?”
谢羡予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孟淮川并非绣花枕头,孟家军又忠心认主,他是定安侯唯一的儿子,他眼下来统帅是最好的选择。”
孟家军即便不复从前骁勇,但守边关是足够的,边关不至于生乱,而他最担心的,是有人趁机在京中生事。
人心浮动之时,最容易生出异端,谢羡予眸光阴鸷了几分,这京中,怕是要不太平了。
婉若忽然问:“那定安侯背后被射中的那一支冷箭,会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