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挪开,身穿黑色披风的太后露面。
侍卫惊呆了,连连磕头请安。
另一个侍卫脚底抹油,想要去通风报信。太后低声呵斥:“站住,跪在门口不许出声。”
两个侍卫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后迈入院子里。李承贞是最年长的皇子,没有和皇后住在一起,李元景单独给他一处豪华的宫殿落脚。夜深,天空乌云密布,钱嬷嬷手里提着宫灯,小心翼翼帮太后照明。
宫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漆黑的小路。主屋灯熄,书房灯熄灭,唯有李承贞的寝殿灯火明亮。
门口有个年迈的老嬷嬷在守夜,她听见太后一行人的脚步声,没好气骂道:“蠢东西,说了今晚不必来寝殿伺候!还不滚!让老李准备好草席,明早要用。”
宫灯照亮太后冰冷的脸。
守夜的老嬷嬷吓坏了,尖叫道:“太、太后!老奴给太后请安!”
看似在请安,实则在提醒寝殿内施虐的李承贞。
太后一言不发,钱嬷嬷推开守夜的老妪,砰地把紧闭的宫门打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太后脚尖迈过门槛,屋子里血淋淋的画面映入眼帘。
地上躺着个生死不明的小太监,床上躺着个被绳子缠绕的小太监。李承贞坐在床上,不着寸缕,手里拿着带血的刺刀,身下是呜咽的太监
瞧见忽然出现的太后,李承贞愣住,手里的刀啪嗒落到地上。他张张嘴,眼神慢慢清明:“皇皇祖母”
半个时辰后。
受伤的太监被送去医治,李承贞哆哆嗦嗦穿好衣服,跪在殿内。最丑恶的一面被揭露,李承贞羞愧地无地自容,百般情绪在心里萦绕。
主屋殿内,烛火缓缓燃烧。太后坐在椅子上,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孙子。以前的李承贞单纯害羞,总是默默低着头,跟在大哥李承恪身后。
后来李承恪猝死,李承贞性格大变,变得善妒、残忍、狡诈。
李承贞眼泪簌簌落下,他哽咽抬起头,问:“皇祖母,您要杀了孙儿吗?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我心里好难受,只有那样对他们,心里才会好受”
“我很孤独母后不理我,父皇总骂我,瑶姐姐也不理我,哥哥也从不给我托梦没有人喜欢我他们总想夺走我的东西”
有时候李承贞觉得,自己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太阳。
他痛苦,在泥潭里挣扎,一点点被夺去呼吸。
太后起身,慈爱地摸摸李承贞的脑袋,语气平静:“这几日你好生歇息,不用去国子监读书,不必去安国寺学骑射哀家让太医给你开些安神静心的汤药。”
李承贞一言不发。
太后道:“太监也是人,他们也有父母亲眷。你残忍杀了他们,可想过他们的亲眷?”
李承贞抬起头,瞳仁黑黝黝:“太监是奴才,母后说过,奴才永远都是奴才,天生命贱。”
他杀几个奴才,又不是什么大事。
太后长长叹口气,怅然道:“你可知,这大庆国的天下,就是由你看不起的无数奴才组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李承贞一脸茫然。
太后看他那天真邪恶的模样,心里最后那点温情终究慢慢散去——这孩子永远和皇位无缘了。
夜已深,宫人把血淋淋的寝殿清洗干净,换上崭新的被褥床幔。李承贞躺回床上,屋子里的宫灯散发幽幽冷光。
太后坐在床边,拍拍李承贞的手:“你先睡,皇祖母等你睡着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