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祖母得知我弟弟死了的时候,得知二房只剩下我一个独苗苗的时候,也算是生了怜悯之心,将我养了几载。
也或许,祖母是怕我疯起来毁了大房,所以才会将我带回乡下,日日陪我拜佛念经,想让我改了性子也说不定呢。”
沈意欢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讲故事似的,将沈家大房所有人的卑劣,暴晒在阳光下。
沈知节第一次听到沈意欢说这些,眼睛有着不可置信。
本想开口问一问爹娘祖母,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不等他开口,
却听的她又说道:“我爹爹救了大伯,救了皇上,完成了他的使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大伯好心,在我爹死后,因为怜悯,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将我娘,连带着我们姐弟接了回来,可大伯母却连同府中小妾,一步步的设计,逼死了我娘。
鼓动,纵容府中善妒的小妾,以至于,让府中妾室,害死了我弟弟,害死了我们二房唯一的香火。
所以祖母,恕我没有办法自欺欺人,跟你们大房所有人生活在一起。
原谅孙女儿不孝,无法抛下杀母之仇,与仇人共处一室,营造美好和谐的假象给祖母。”
沈意欢再说起这些,依旧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深吸一口气,眼睛蕴着水雾,直直对上沈知节震惊的双眼,清冽的出声,
“所以,沈小大人现在知道了吗?我不是庶女,我是二房唯一幸存的血脉。
我也曾爹娘的掌上明珠,沈家二房的嫡长女,原本,我们一家四口在小镇上也曾生活得安逸自在。
可就是那一年,大伯来了边关,不自量力的撞上了敌人。
爹爹为了救他,为了救贵人,永远埋身在冰冷的泥土中,不得全尸!
就是因为,我爹爹长了一张,跟大伯一模一样的脸。
就因为,我娘亲产后虚弱心性不稳,就大伯当成了依附的稻草。
所以,她被你的好母亲,人前端庄的沈夫人,伙同妾室一步步的,逼疯了,又刺激她发疯似的自虐,虐待我跟弟弟。
最后,我娘彻底疯了。
到底是让你母亲如了意,因为我娘,真的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所以,小沈大人,我该喊你一声堂兄,你该谢谢我,否则,当初死的就是你爹,守寡的就是你娘。
而我自己,则是爹娘的贴心女儿,而非如今疯魔般的女子,沈意欢!”
沈知节听着她这话,浑身像是浇透了凉水一样,冷冰冰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意欢面无表情,故作没有看出沈老夫人眼里的痛色,
“所以,祖母放弃了我爹爹,成全了大伯的青云路。
既然大家当初各有选择,那么,就该为了当初的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而不是,时过境迁之后,再来追求什么圆满。”
他们若是圆满了,那爹爹娘亲,昭儿的仇该找谁去报?
沈意欢眼眶里含着泪,“大伯,我不求你杀了她为我娘报仇,你就该知足!”
她冷眼看着一旁的史氏,话里的恨意让史氏一旁的沈知节打了一个冷颤。
沈知节看着自己的父母,眼睛闪过希冀,他不信,他不信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父母,背后居然这般龌龊。
他跪着向前,爬到沈老夫人的床前,“祖母,意意说的这一切,可是真的?”
“真真假假,都已经成为过去,堂哥若是有心,自然会知道曾经的一切,远比我现在说的还要可怕的多。
只是不知道,堂哥查到了真相以后,会如何面对你的好母亲,还有这位,好父亲呢!”
“沈意欢,你 你是魔鬼吗?”
史氏听到这话,真的怕了,她怕看见儿子失望的眼神。
她怕自己的儿子,会讨厌她!
“我若是魔鬼,第一个拉下地狱的,就会是你!”
沈意欢说完,转身看着沈老夫人,“祖母,恕孙女不孝,无法与您一起守岁了!
我们二房,以后就不在跟大房掺和到一起了。
毕竟,我怕自己有朝一日,会不声不响的死在大房的后院里,如我娘那般,如昭儿那般,死的不明不白!”
“祖母就当我随我娘一起死了吧!毕竟沈家的族谱上,本就没有二房!”
沈意欢无视大房所有人的脸色,转身出了福康院。
直到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她的眼泪才顺着脸颊落下。
史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有时候死了,才是一了百了!
活着,众叛亲离,生不如死,那才是最难的!
“娘,儿子来接你了!”
沈相府外的巷子口,韫儿与兰叶,白桃三人,正站在那里等她。
“哎,娘就来!”
沈意欢仰头,将那些陈旧的记忆压下去,也将那一抹软弱的泪水挤了回去,眉眼弯弯的朝着韫儿他们大步走去。
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史氏,咱们走着瞧。
我娘遭受的痛苦,你不尝尝死了,那多可惜!
大年三十,她与沈家大房彻底决裂,从今往后,她就是沈家二房的嫡长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