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目光太过炽热真挚,她暂时没有办法回应他同样的感情。
她仰起头,细细端详他额间那一缕白发,继而又望向他隽秀清冷的脸,挺拔清瘦的肩颈身段,修长如玉的执笔的手……
脑海里掠过甘州的那两年。
她坐在花藤下的摇椅上,一字一句掰正他的乡音,培养他经史子集以外的琴棋书画,聘请骑射老师教他强身健体……
那时她认为崔季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她要当他的恩人,她要挟恩以报,她要崔季当她的刀。
可是现在,她不想要崔季当她的刀了。
细嫩纤柔的小手,慢慢扣住崔季的五指。
沈银翎感受着他手掌里写字磨出的薄茧,忽然就生出了一种踏实感。
那是陆映从来没有给过她的东西。
也许嫁给崔季是很不错的选择。
如果父兄和娘亲还在世的话,他们一定也希望她嫁给崔季。
她松开捂住崔季眼睛的手,声音里透着天然的娇纵:“你曾说你去天香楼学了很多本事,我且问你,如今你可还是——”
“崔季仍是完璧之身!”
崔季脱口而出,似乎是察觉到这个词不大妥当,又红着脸解释:“郡主放心,崔季还是童子之身。崔季只是观摩学习了她们和恩客的一些行为,并没有参与其中。”
沈银翎一时无语。
堂堂刑部侍郎,却跑到天香楼观摩学习这种东西。
从某种方面来说崔季也真够变态的。
远处宫楼之上。
陆映负手站在窗前,把宫巷里的沈银翎和崔季尽收眼底。
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看见沈银翎伸手捂住崔季的双眼,像是在——
调情。
本就沉寒阴郁的脸色更加难看,下压的眉骨在眼眶覆出阴翳,勾勒出慑人的天家威严。
沈行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殿内。
他顺着陆映的视线望去,不由幽幽道:“翎姐儿自幼就擅长玩弄男人,殿下很清楚不是吗?如今崔侍郎可算是她石榴裙下最忠诚的一条狗了,只怕连他手臂上都写着‘沈银翎的狗’这五个字。”
陆映脸上阴翳更浓。
崔季身上有没有那五个字他不知道。
但他的手臂上,倒确实曾被沈银翎写过“沈昭昭的狗”这五个字。
沈行瀚没察觉到他的难堪,只继续道:“翎姐儿谋害微臣的父亲,却被丹书铁券保住了性命,纵然微臣不服,却也毫无办法。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微臣可以放弃追究翎姐儿的死罪,但微臣也恳求殿下下旨,翎姐儿只能为崔季之妾。”
“崔季之妾”四个字,沈行瀚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就是要沈银翎不痛快。
他赌,赌陆映也不希望沈银翎当崔季的正室夫人。
陆映沉默。
漆黑的情绪萦绕在狭眸深处,他看着沈银翎的身影消失在宫巷,仿佛是要和崔季双宿双飞。
沈行瀚接着道:“听说上官丞相之女上官敏,对崔季可谓一片倾心。微臣私以为,这倒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崔侍郎正值娶妻纳妾的年纪,就该同时迎娶娇妻美妾,早些开枝散叶绵延后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