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如是说着,木讷脸上,也出现缅怀之色。
他喃喃着,也叹息着,盘腿坐下。
上一刻,还如怒目金刚,追星逐日,暴力输出,将物理攻击发挥到极致。
这一刻,却又如逐日的夸父,已然失去了所有气力,金身依旧璀璨,却散发出莫名死气。
他仰头,看天,天穹夜幕不亮,似黝黑铁幕即将坠落。
他呢喃着:“佛子……我快不行了,我的内脏……全碎了……灵阶妖兽……果然不是我敌的过的……”
“佛子,你……还活着么?”
老和尚轻叹,身躯渐渐变小,失了虬扎肌肉,没了金色佛光,变回那枯枝一般,随手一折,便能被折断的模样。
他满身是血,面庞肮脏,眼角,还有莫名结痂。
他凭空取出个小盒,捧在手中,似在缅怀着什么,又看向苏瑾,问道:
“小施主,你的功法很特别,若佛子当年能学到你这功法,而不是【引煞诀】,说不得便要少遭很多罪……”
“小施主,你北国极善酿酒,你身上有酒么?有的话,便给老僧尝一口如何?
老僧常看佛子饮酒,饮了酒又做诗……老僧便也总想着,那酒,真的如此好喝么?
就也馋了,却不敢喝,怕被师兄打……”
老和尚越说,声音越小,一身皮包骨。
衣服也早被撑爆,如今全裸着,似一具即将圆寂……不,该说是圆寂很久了的干尸。
“大师,抱歉……我虽极善酿酒,身上却没有酒,不然定要请您喝上几杯!”苏瑾看出来,这老僧快不行了。
更猜出,他是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乃至这特殊,与对方口中那个他极为崇拜的佛子有些关系,这才在将死之前,又出手救了自己一次。
可惜,他身上的确没酒。
最擅酿酒之人,却给不得终身不曾饮酒的高僧,送上一坛其临终时想一品滋味的美酒。
这,有些荒诞,透着莫名悲壮,与无奈。
“没酒啊……那可惜……贫僧破不了戒了。”老僧听得苏瑾之言,脸上依旧是愣愣模样。
他看向苏瑾,抬起枯枝般的手,挥动:“施主,你来看看这东西。”
继而,将手中小盒打开,露出内里,一块灰扑扑的小石头。
苏瑾踱步而去,缓缓蹲下。
此刻,他与老僧近在咫尺,他看向那小石头,看的认真,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那老僧,也看向苏瑾,愣愣说道:“此乃佛石,可惜施主你并无佛性。无佛性,却能将一身血煞之气内敛的如此出众,丝毫不被杀意控制!
施主,你这功法……不简单!不简单啊!
老衲甚至觉得,你这功法,有悖血煞一类功法的基本原理,不是此界……至少不是此界当前该有的功法!”
老和尚很愣,说话都说的不太囫囵,口齿不清的感觉,却几乎一语道破苏瑾身份。
他眼皮耷拉着,将小盒中灰扑扑石块取出,握于手中。
又缓缓转头,看向远方扬尘,又是一堆妖兽,正疯了一般袭来。
超阶妖兽越来越多了,这一战,也越来越不好打了。
可濒死的老和尚,却似没看到那兽群一般,又缓缓回头,落目与苏瑾,认真说道;
“小施主,老衲感觉,你有些特别,若这一战你活下来了,或许与佛子能聊的来!
你会酿酒,佛子爱喝酒,这挺好……”
他吃力的,缓缓起得身来。
他很矮,勉强与苏瑾腰部齐平,他抬起头,仰视苏瑾。
他的脸,又老,又脏,双眼中,却闪烁着如稚子一般的光:“小施主,你若能活下来,见到佛子,便告诉他,他说的大乘佛法,老衲悟了!”
继而,转身。
迎向那越来越近的兽群。
老和尚手中那灰扑扑的石块,亦于此刻,佛光大绽!
“【金刚诀】!”他一字一句说着,又喝道:“见性,通明,弟子借佛石之威,愿今日,证法!圆寂!涅盘!”
语落,老和尚手中那颗灰扑扑石块的光芒,骤然一敛,过得须臾,似聚集到极致,终于爆发!化成一束金光,直冲天穹!
“嗡——!嘤——!”
柱形佛光,撞于高空夜幕,圆形辐散,瞬间将整个夜幕照亮!
老和尚也在那石块加持下,再次化身佛身金刚!虬扎肌肉鼓起,身形寸寸拔高!
一丈!三丈!七丈!十丈!!
之前,说他是巨人,乃夸张比喻。
此刻,说他是巨人,当之无愧!
老和尚似用了某种秘术,催发那石中威能,化为一尊比之前高大不知多少倍的佛身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