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带着贾勇和关先生来到饭店包间的时候,只有林博士和陈先生在,伍小姐据说被事情耽误了,要等一会儿到。
这些人里关先生的年龄最大,又是周先生的客户,自然成了宴会的中心人物。关先生坐了上首位置,林博士和陈先生一左一右陪着。林博士和周先生之间空着的位子留给了伍小姐。
林博士的晚宴安排得很丰盛,水陆杂陈。久居巴西的关先生,看到多年未见的精心烹饪的中国菜,也来了兴致,频频举杯。
陈先生操着台湾腔主动和关先生攀谈起来。陈先生问关先生,做哪一行生意。
关先生说:“做日杂百货批发。”
陈先生说:“我对南美洲的生意略知一些,这一行在巴西是大生意。很多台湾人梦想着到巴西开一间杂货店安度晚年。”
关先生说:“我也是经在台湾生活的父亲指点到巴西开店的。我去的比较早,又带着父亲资助的资本,生意做的还算顺利。”
关先生也问了一些陈先生在大陆开厂的情况。陈先生家里在台湾就是做文具生意的。这种生意哪里人多,哪里的生意就好做。大陆的市场大,陈先生看准这一点,就到大陆来开展业务。这些年打拼下来,生意也蛮好的。
陈先生说,文具是小生意,但是门道也不少。同样做一个笔记本,有的人做的就好,让人爱不释手。好的文具会让使用者觉得有身份。他是子承父业,自然摸门道比别人要快一些。
说着,他拿出三个设计高雅的礼品盒,送给关先生、周先生和贾勇。大家打开礼品盒,里面是一套精美的仿皮封面的笔记本。陈先生说,这个系列的东西在厦门这边卖的很好,商务人士几乎人手一册。
贾勇看着这么精美的笔记本,舍不得用手触碰的时候,关先生已经把笔记本擎在手里。他先摸了摸仿皮面的手感,又掂了掂分量。然后,他把笔记本举到起眉高,对着灯光从不同角度观察仿皮面的着色均匀度。
他打开笔记本,检查固定活页纸的五金件,一看是不是稳固,二看镀铬的程度。他还取下一张活页纸,在手里甩了一下,听纸的声音,又对着灯光看活页纸的纤维纹路。最后,他还仔细检查了仿皮革封面缝制的线脚。
陈先生说:“关先生一看就是内行。”
关先生嘬着牙花子说:“东西做的不错。赶上韩国货的质量了。”
陈先生如释重负地说:“可是我们的价格可比韩国货便宜哦。我们有商务系列,有学生系列,还有专门的女士系列。”
关先生看着周先生,又嘬了一下牙花子说:“可以拿一些。”
周先生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可以拿一些。”
“不过,”关先生简单两个字,让陈先生和周先生又紧张起来。
关先生说:“不能进多了。你要是进一个货柜这东西,你不得卖到猴年马月去?”
陈先生赶紧说:“赶上开学季和就业季,走量是没问题的。”
关先生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在这里,又是公款消费,又是礼品消费。在巴西,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巴西,只有高级白领才会舍得自己花钱去买这么好的文具。消费群体有限。”
周先生说:“巴西的情况不一样,消费群体有限。”
关先生把笔记本放下,并没有放回到原来的礼盒里,就那么随便地摆在满是杯盘碗盏汤汤水水的桌面上。
陈先生说:“要多要少都无所谓。您可以进一批试着销。咱们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做工厂的,就是要把产品做好。至于怎么卖,那就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不过,我不做赊销。必须现款现货。”
关先生满不在乎地说:“这是小周的生意,我就帮忙把把关。你跟他谈。”
周先生说:“陈先生,南美的市场你应该也有耳闻,在那里做生意给下家都是要赊销的。”
陈先生赶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声说:“不可以,不可以。南美的生意是你的,我的生意在这里。我不接受赊销的。”
周先生说:“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陈先生像是求助一样看了看作为介绍人的林博士,说:“我爸爸教我要做本分生意,既不欠人,也不人欠。”
林博士说:“这生意在他就是挂个名,做主的还是他爸爸。他爸爸不会同意的。”
周先生叹了口气说:“我在北京的两家大外贸公司都有赊账额度。我从他们那里拿货,都是货到巴西后,九十天付款。贾经理就是代表外贸公司的。
“如果你要是能接受赊销,我们就可以不经过外贸公司,我直接从你这里拿货,那样我们就可以多做一些。如果你不接受赊销,那只能和其他的货拼一个货柜。”
陈先生说:“我也不是一定要你一次买一个货柜。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好了。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赊销。”
正说着,房间门被推开了。一个长发女人出现在门口,她身材消瘦,穿一身浅灰的西服套装,上身的长西装领子开得很低,里面是白丝绸低胸衬衫,佩一条金黄色的仿真项链,下面的西服裙收到膝盖以上,西服裙的下沿只比西服上装长出不到一掌。远看时给人她长西服下什么也没穿的感觉。这女人说不上很漂亮,但她修饰得很精心,吸引人一看再看。
林博士赶紧向大家介绍说:“这位是伍小姐。“
伍小姐一边抱歉地说自己有事耽搁了来晚了,一边在林博士的安排下,在周先生身边的空座位上坐下来。周先生已经站起了身,他殷勤地帮伍小姐拉开了椅子。伍小姐坐下,向周先生道了谢。
林博士正待开口,周先生已经举起装红酒的醒酒器要给伍小姐斟酒。酒倒进伍小姐跟前的红酒杯子后,伍小姐有些惶恐地推辞道:“我今天开车,不能喝酒的。”
话音刚落,周先生放下了醒酒器,又端起茶壶给伍小姐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