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之人撞上前方,前方之人不敢再冲,战阵顿时乱成一团。
卢阿诺目睹此景,愤怒至极,口中喋喋不休,然而他的呼喊在这混乱中,无力如风中细语,根本无法传达到前方。
就在敌军混乱之际,巨大的火药包也被投掷出去。雨棚设计时已预留了抛石机的投放口,因此炸药包的投掷毫不受阻。
随着炸药包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爆炸声在城池前响彻,地面震颤,恐惧感油然而生。人群因密集,一个炸药包足以带走十余命。惨叫声此起彼伏,底下成了人间地狱,战斗力荡然无存。
卢阿诺此时方知大意,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料到冲阵之初,就已陷入一片混乱,战士们相互撞击,全军几乎溃散。
城垣之下,士卒们如同夜色中惊慌的麋鹿,听到那撤军的号角,便似抓住了生的希望之绳,纷纷摒弃了荣誉与尊严,奔向生机所在之处。人潮汹涌,掀起了一场由恐惧引发的踩踏悲剧,然而,尽管如此,绝大多数的士兵仍是逃离了这场死亡的盛宴。
那本已触手可及的胜利,竟如同一只被风吹散的浮云,令南山军中的战士们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怒火,他们手中的火铳在对方尚未彻底远离之时,发出了愤怒的怒吼,炮火连天,却无法掩盖火铳装填的迟缓与无力——即便是那些技艺高超的火枪兵,在短暂的六十秒内也无法装填超过三发子弹。
而那群胡人,他们逃亡的速度之快,让南山军的怒火仅能在空中挥洒,转瞬即逝。不过十分钟,战场上便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断矢,胡人已是无影无踪。
嘉峪关下,曾经的战场转瞬成了死亡的狂欢,尸横遍野,然而不少生命还在顽强挣扎,他们的哀嚎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凄惨。城上的南山卫守军对此却已不再关注,他们知晓,子弹的价值不应浪费在已注定失去生命的躯体上。
这场战斗的结局,让石柱心中的不甘如同蓄势待发的暴风,他来到李安身旁,脸上刻满了失落与悲愤。李安却是神色自若,对他轻轻一笑:“不必焦躁,这场仗未必就此结束。速去盘点伤亡,让有生之士得到救治。”
清点之后,惊喜之情在李安心中泛滥,自己方的伤亡竟然微乎其微,不过百余人受伤,而殉国的勇士仅仅三位。往昔的战斗,每一次都是血雨腥风,然而今日,比起敌人成千上万的伤亡,己方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无疑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这一消息如同翱翔的雄鹰,由陆氏参军急速记录,随即派遣信使向京城传递。而在金銮殿上,帝王梁青云端坐高位,群臣却是忧心忡忡,面色不安。
一名文官站出来,语带颤抖:“陛下,岂能轻信太监之言?胡人若真破了嘉峪关,京城岂不是危在旦夕?”
他的话语触动了众人的恐惧,其他官员也纷纷开始叫嚣起来。
然而武将们却大都沉默,只有寥寥数人跟随着议论。他们之所以不发言,是因为在场有一位威望赫赫的老将军。
在老将军尚未开口之前,他们又怎敢妄自菲薄,擅自发声?
设想若是李安不曾踏上征程,那些身处朝堂之人,恐怕已被命运的骰子抛向那血与火的前线。面对滚滚而来的胡人三十万铁骑,他们的生命又岂能保全?因此,在他们的心湖里,李安的身影投下了一道难以言说的暖光。
或许没有他,他们现今那得来不易的安宁也将不复存在。即使这平静不过是昙花一现,也足以令人感激涕零。李安的胜算,在他们的心中,或许如同天边的星星,遥不可及。
当然,李安手中那些异于常人的利器,在一番激烈的试炼中已显锋芒,但眼前的现实是,他们之所以能存活至今,仍然是侥幸。他们的人数,与胡人的大军相比,无异于沧海一粟。
以寥寥数人之力,抵御三十万大军,这岂不是痴人说梦。
“休要再言!”梁青云的声音震撼庙堂,其强横之气势令众臣如遭雷击,噤若寒蝉。他们互相对视,无一人敢再出言,生怕一语成谶,招致祸端。
至于战事的成败,他们心中的疑虑从未消散。两位王爷此刻却异常沉稳,不复往日的狂跳,只是默默低首,沉浸在自己的阴影中,而这场战争似乎给予了他们过于沉重的打击。
赵丞相更是无言以对,他的亲弟正身处那三十万大军之中,一旦梁青云震怒,他的结局恐怕不堪设想。若非家书频频,嘱咐他务必留守朝廷之中,此刻他或许早已匆匆逃往玉门关。
梁青云的眼光扫过两人,他们的态度让他心中了然。他鄙视这两个老滑头至极。如果李安真能大胜,那将是他清算这些人的时候。
只要李安能够凯旋,赵丞相的高位必将不保,甚至那十三叔也将难逃法网。
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那登徒子是否真有此能耐。
“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些话虽刺耳,还望陛下早作准备。恐怕此刻胡人的战旗已经直指嘉峪关,朝我们的京城进发了。陛下,时间不容迟疑,务必要有所准备。”
就在朝堂的官员们默然无声之际,一位御史忽然挺身而出,他的脸上写满了决绝。
他的气势仿佛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即便知道这番话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他仍旧义无反顾地把这份忠言奉上。
这无疑是将梁青云推向了烈火之上。
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关头,若梁青云真的下令将那言官拖出斩首,那岂不是草菅忠良之举。众人心想,难道梁青云手下的太监之言成了箴规矩律,那触及国家安危的重大议题,岂能让一介宦官左右?
那言官心里明白,即使梁青云心中怒火难平,也不会真的对他怎样,这才使得他敢于吐露心声。言罢,他的目光偷偷投向六王爷,见那王者依旧神色自若,如古钟深鸣,越发地坚定了他的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