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清水县杨家后院
顾爱星坐在柴房的角落里,透过窗外微弱的光线,抬头呆呆的看着房梁上的燕子窝,窝里有一对小燕子正在母燕丰盈的翅膀下睡的十分香甜,顾爱星眼中透出无尽的羡慕。
从燕子在这里驻巢,再看着鸟蛋被母燕慢慢的孵化,母燕每日出去辛苦觅食,再把找到的食物一点一点喂到小燕子嘴里。这是顾爱星唯一感到的温暖,也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信念。
因为长年被关在阴暗潮湿的柴房,每日只有一碗潲水果脯,原本水灵灵的一双眸子,已经变的晦暗,白皙粉嫩的脸变的惨白如纸,颧骨高耸似乎要冲破那薄薄的一层皮。
原来那个倾国倾城的一代佳人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她半身坐在潮湿的地上,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拉过放在地上的破瓷碗,碗里盛着半碗潲水,她努力忍着潲水散发出的阵阵恶臭,全部吞了肚子里。
她在等着,等着母亲来救她,母亲得到消息,一定会前来搭救自己。
顾爱星又看了一眼房梁上的那一窝燕子,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对,她还有一个爱她的母亲。
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砰!
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太阳的光线照射进来,让久不见光的顾爱星睁不开眼,她缓缓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看见了自己的相公杨清风,正揽着自己的闺蜜柳盈盈。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顾爱星咬着牙,浑浊的眸子变的坚毅起来,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
她半坐在地上,拖着被打断的双腿,靠在房梁下的柱子旁,挺直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双眼迸射出浓浓的恨意。
杨清风讨厌顾爱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明已经变得狼狈不堪的一个人,然而此刻居然敢用这种傲气的眼神来审视他。
不,现在的她是配不上自己的。
杨清风皱了皱眉,“顾爱星,你不是说你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只不过是打断了你的腿而已,一双腿难道还没有我重要吗?”
听到杨清风口中说的爱,顾爱星大笑起来,:“难道就是因为爱你,所以你才这样对我?”
“顾爱星,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直都在防着我,你是官宦之家,你是官家小姐,而我只是一介布衣,家里世代打鱼为生。”
说着杨清风用力把柳盈盈往怀里一拽,“你一直都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对我的爱,只不过是看上我进士及第,想借着我延续你们顾家官宦世家的名声罢了。”
“哈哈哈……哈哈……”顾爱星脸上布满了泪痕,声音变的沙哑起来。她的背不再挺直,慢慢的弓了起来,低垂着头。
只有顾爱星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爱他,把他放在了心窝窝里裹了起来。
顾爱星十二岁那年在卖宣纸的店铺里与他相识,他家里条件不好,自然是用不上昂贵的宣纸,正逢春节他凭着自己画一幅山水画,和老板换了十张宣纸。画画的纸虽然最便宜,粗糙不堪,但上面的画作却是栩栩如生,那个时候顾爱星就被他的才华所吸引。
从此以后顾爱星就不断的接济他,给他买上好的宣纸,笔墨,他上私塾的钱她全包,甚至是他家里人的生活费,他母亲看病拿药的钱,一家人一年四季的新衣,这些顾爱星通通包了。
后来他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才华,终于进士及第,一家人欣喜不已,杨清风心里知道,大燕国最不缺的就是才子,有多少人十年寒窗,一朝及地,等到垂垂老矣也没有等来一官半职。
眼前的风光只是暂时的,如果自己不抓住机会趁热打铁,那么这一切将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清风告诉顾爱星自己想早些和她在一起,要风风光光迎娶她过门,要功成名就,让顾爱星成为她的官家夫人。
于是顾爱星让自己的父亲顾元为杨清风打点,顾元曾是当朝帝师,大燕国太傅,一次意外受伤后,便辞官来到了清水县,凭借着顾元在朝中的人脉,为杨清风谋划个一官半职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况且当朝皇帝还欠他一个人情。
有了顾元的帮助,杨清风成为了清水县的县令,有了自己的县衙,但是一家还蜗居在破旧不堪一进一出的宅院内。
作为清水县的县令,这让杨清风面子上过不去,总不能让自己带着一家老小,住在县衙。
按照燕国的律法,官居四品以上,才会有朝廷安排的官家宅院。想到这里杨清风憎恨起顾家,认为这对父女就是在等着自己去求他。
求他入赘顾家,好延续顾家官宦世家的名声。
顾爱星为了化解杨清风的困境,把杨家老小接到了父亲给自己买的宅院内,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两进两出,但比杨清风之前住的地方要好很多。
甚至还把房契交到了杨清风的手里,这里原本是顾元给二人准备来婚后居住的地方,杨清风虽然出身低微,但是有着一身的才华和傲骨,这也是顾元默许二人来往的缘由之一。
再来顾爱星这么多年的痴心,顾元也看在眼中,只要女儿幸福自己也就没有说什么。
她对他掏心掏肺,现在他居然说她瞧不上他的出身,对他的好,只不过是看上他中了进士……
“行了,别在那里装可怜,还说什么爱我。”杨清风搂着怀里的柳盈盈瞥了一眼顾爱星,继续说道,“只要你交出那幅《山水春居图》,好好的待在柴房安分守己,我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可以让你每日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顾爱星抬起头双目凝聚,每日有饭吃?就是一碗潲水吗?
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就让人打断她的双腿,关在这柴房中,一关就是三年吗?
她口中一片腥甜,冷声道:“《山水春居图》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凭什么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