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憋气时间已长,王一鸣感觉头与肺即将炸裂,忽然一阵光亮,那河又重回地面,可能是地底水流温度较高,此时河面仅有零散一些薄冰,王一鸣将头露出水面,大口喘息,好容易抱住了一块大石,挣扎着爬上了岸,却是在一片森林之间。
东方剑等五人攀援而下,站在河边,只觉得扑面生寒,那个裂开的窟窿又缓缓结上薄冰,五人沿河走了一里多地,那河便流入地底,五人分散四处寻找,未见到那冰河与王一鸣的半分踪迹,料想王一鸣绝无幸理,就觅路离开了。
王一鸣又冷又累,找了一处背风处坐下,浑身已湿透,也不知道距离坠河之处的远近,不敢举火,其时他的火折子也已进水,想要生火,却也无从生起。
打坐运气调息了小半个时辰,口一张,呕出了两口黑血,到天黑时捉到一只松鼠,去河边洗剥干净,将内脏皮毛带入树林中掘坑埋了,用剑将肉切条生吃。
到第二日天亮时,他察看四周均无人迹,辨明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西走去,一直走了半日,才走上一条被雪覆盖的小路。
冰天雪地,一路西行,未遇上一个人,这一日终于来到一处集镇,这个集镇是阿尔善特,狄道的王氏夫妻两个,其实是他的养父母,他的亲身父母,在他十岁时便已离开人世,临终时将他托付给家中的老管家,就是那夫妇两个。
夫妇二人感念主家恩情又膝下无子,便待他有如己出,两口子是狄道人,便将王一鸣带回狄道,耕田种地,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五年后巧遇司马素雁,被这位武林奇人收做关门弟子。
王一鸣还有一个亲伯父,住在卜伦泰,他年幼时,父母带他去住过些日子,伯父家也是一个独子,叫王双全,长得与他极为相像,在卜伦泰时,两兄弟寸步不离。
王一鸣的父亲不愿儿子长大后再涉足江湖,所以才将他托付给完全不懂武功的管家,而没有送去哥哥那儿。近年来,王双全单拐纵横,在西域没有敌手,名声越来越响,因他武功极高,人又谦和,西北武林道上的人都对他心服口服,送他雅号“一拐擎天”,王一鸣经常听见他的消息。
一个多月前,他接到王双全的书信,信中说十分想念他,希望能到卜伦泰一聚,可正好发生了杨继盛的事情。现在自己已过了昆仑,就想着去看看堂兄,又往北走了五日,终于到了卜伦泰。
按照旧时记忆,找到了王双全家中,一见到他,王一鸣着实吓了一跳,见他脸上横七竖八尽是疙瘩,面上隐隐还有一层灰黑之色,忙问他缘由。
王双全长叹道:“三年前,我在昆仑山中独自行走,突然见到了一只全身火红颜色的狐狸,觉得甚为稀奇,它似乎并不怕人,见了我也不走开,我就靠近些多看了两眼,那狐狸除了额头上有一块白斑,全身毛色通红,连眼珠都是红色的,我正暗暗称奇,那狐狸猛然张开嘴冲我吹出一阵红雾,我登时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仿佛间那火狸扑了上来,我用袖子一甩,它在半空身子一扭,避开了我那一拂,四只爪子按住我的胸腹,将我扑翻在地,然后张开大嘴,照我的喉头就咬将过来,我四肢如废,只能等死,猛然间一声大吼,声音像龙鸣一般,又有如霹雳响彻天际,那火狐狸听到声音就停了下来,合上嘴巴,眼中竟然如人类一般露出些不安神色来,有如一道红色闪电,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我再也撑持不住,晕了过去,等醒过来时已是半夜,我挣扎爬起回到家中,自那以后,脸上就开始长些浓疮,精气神也日渐衰败,我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就想着要见你一面。”
王一鸣用右手抓住他的脉搏,食、中、无名三指不停转换探脉,最后叹息一声,黯然不语,王双全的脉象坚而促,来迟去速,此为弹石之脉,肾水枯竭,孤阳独亢,风火内燔,前朝大医家危亦林曾在《世医得鼓方》中论此脉象“醒者旬月死,困者六七日死。”
他能到现在还活着,完全是靠自身深厚的功力撑持了。王双全看他面色,笑道:“一鸣,人活在世上,一场大梦而已,我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只是放心不下君豪这孩子,十四岁多了,还整天只知道跟秦家那小丫头漫山遍野的疯玩,今天又不知跑去了哪里,我也没有跟他讲我身体的状况。等我死后,一鸣你带着他吧,我想把他过继给你。”
王一鸣见他眼中满是恳切之色,心中一酸道:“双全哥,你我是同宗兄弟,你儿子我一定会照顾好的,你现在不要想太多,以你的功力,平心静气,应该还有半年一年也不一定。”
王双全莞尔一笑,说道:“到了这步田地,多活几日,少活几日又有什么分别?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大约五个月前,有一个中年汉子自称是‘东鹫’东方白的弟子唤作对,周轻舟,他一见我的脸也吓了一跳,言语倒是相当的谦冲客气,说‘东鹫’素来对‘擎天一拐’极是欣赏,想请我帮他料理些西北方面的事务,我当时也试探了一下这姓周的武功,还着实不差,因为身体的原因,我说让他半年之后再来找我,也是我对自己中的这毒预计不明,早知这样当时直接回绝就是了,周轻舟起身放下一对玉如意,说是‘东鹫’给的见面礼,离开时说那就六个月后再来。”
王一鸣猛然站起,说道:“东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