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欧阳静姝早早起床，期待很久的烫发终于能实现。

整间屋子很安静，从二年级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起床后家里没有人。父母在水果批发市场做生意，凌晨三点多从家里出发，凌晨四点正式开店。

一般情况下，他们家晚饭在六点之前，晚上八点一家人上床睡觉，洪市晚上八点钟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门外的鲜奶箱里拿出今日份牛奶，咕噜咕噜喝完，眼睛四处乱飘，餐桌上压着一张五十元零花钱。

心满意足把钱叠好，放进口袋里顺便拍了拍，小金库又增加了，等会烫完发顺便去书店逛逛。

欧阳静姝快烦死，她一年前看了在月刊杂志上看了一篇小说很喜欢，一个月才更新四万字。

好坑啊！

做沙发上那些之前的杂志看了看，等待奶奶上门来接，昨天约好的，今天是她第一次和奶奶单独相处，是以前从未有过。

欧阳静姝挠了挠后脑勺，心里很紧张，又有些后悔，昨天应该谨言慎行，不该胡乱说话。

嘴里瓢说了不该说的，怎么能让奶奶带她去染发呢？万一到时候奶奶突然又变回原来的奶奶，她岂不很危险。

在忐忑和紧张的情绪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约定的时间门铃响起，在猫眼确定来人后，欧阳静姝打开门换好鞋。

一路上祖孙双方都没怎么说话，在小区外的早餐店吃早餐，过后坐上公交车前往目的地。

刘兰玉用余光打量着孙女，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忽视家里孙女很久，从生下来没怎么带过。

十年来相处的时间，可能还没一周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也完全不清楚现在的小孩喜欢什么。

离婚搬家后她才反应过来老二夫妻，当父母比她和欧阳宏强多了，老二读小学个头很高弹跳很不错，在体校当篮球教练的朋友说，可以试着往篮球运动员培养。

那会儿老二也喜欢打篮球，今天抱着隔壁孩子的破篮球在学校篮球场玩，那年生日前几天老二说想要个篮球。

她和欧阳宏因为老二期末考试不理想拒绝，转而给期末考试第一名的老大花了五百块钱买了一块手表。

她记得那年是八二年，五百块钱攒了很久，协调下能满足两个孩子的礼物，但他们最终花了所有的钱给老大买。

至于老二生日那天挨了一顿骂，理由是天天玩篮球不务正业，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二再也没打过篮球。

离婚后，她一直在思考她的所作所为，也后悔当年没听朋友的话，让老二练习篮球，可又有什么用？时过境迁，一切已成定局。

“奶奶，您坐。”

欧阳静姝起身把座位让给刚上车，走路蹒跚的老太太，自己抓着靠背站在走道上。

老太太笑着坐下，对刘兰玉说：“这是你孙女吧？你可真有福气，孩子乖巧懂事，不像我家那个皮猴，天天上蹿下跳没个正形。”

“是啊，孩子很懂事。”刘兰玉喃喃道。

老太太察觉到刘兰玉情绪不对，没继续和她搭话，晨起的公交被早起买菜的老年人大军包裹。

他们高声谈天说地，上到国家政策下到蔬菜价格、儿女婚姻无所不谈。

欧阳静姝被迫吃了很多不知名的瓜，什么扒灰，什么舅子的老婆和妹夫搞在一起，跟看伦理片一样。

公交车晃晃悠悠停下，刘兰玉带着欧阳静姝下车，下车后欧阳静姝深呼吸，感受到路边的花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但是还是难受想要吐，她大概是晕车了。

夏天公交车里气味格外难闻，就连早上也无法避开，各种蔬菜肉类混杂在车厢，车子启动都不能吹散。

刘兰玉手伸向提着的保温杯，刚想打开盖子递过去，想想觉得不妥又收回，疾步在街边买了一瓶纯净水递过去。

“谢谢奶奶。”欧阳静姝喝了几口，又蹲了一会，“奶奶，我们走吧。”

“要不要找家店坐会？”

“不用，我好了。”

刘兰玉见孙女面色恢复正常没再多言。

步行大约一百米，上了一座天桥，转个弯美发店就到了，开间十米宽，一眼望去里面有十来张位子供人剪发做造型。

店门口的红蓝白三色转灯，不知疲倦转动着，看过的一本书上门介绍美发店外面的三色转灯，是欧洲中世纪流传下来，当时的欧洲没有专业医生，大部分疾病采用放血疗法，而理发师又是兼职的外科医生，有三色转灯的店铺能给人进行放血疗法。

早上八点店铺里坐满正在做头发的女士，高耸的发髻盘上头，喷上白色的摩丝撒点亮片。

欧阳静姝盯着那位四十多岁的女士，光是看着就痛，造型师不断将手下的头发往后脑勺拉，脸上的皱纹被拉紧，整套流程下来那位女士似乎变年轻不少。

店里面走出笑眼弯弯的女士，根据欧阳静姝的推测，又是一位“王熙凤”，估计是老板娘，除了老板谁还会这么张扬。

“刘大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这是你孙女吧？长的可真好，再过十年你家门槛要被媒婆踏烂了……”

“孩子还小不说这些，今天带孩子烫头发。”刘兰玉摸了摸孙女儿的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美发店老板娘只差拍着胸脯保证，“我亲自弄，用最好的的药水，保证换您一个漂漂亮亮的孙女。”

欧阳静姝腼腆的笑笑，跟着老板娘招呼过来的小姐姐去洗头。

“小妹妹，今年几岁啊？烫头发爸妈不会骂你吗？”

“十岁，爸妈同意才来。”

“真好，我都满十七岁了，去年过年烫头发，被我爸大发雷霆，用剪刀直接剪了。”

欧阳静姝诧异地看向身边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原来她一头时尚的短发，并不是自愿的。

女生像是接收到欧阳静姝的想法，缓缓说：“不过我现在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等我赚到钱在洪市买房，以后就再也不会去了。”

“姐姐，加油！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