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快步上前抓住秋兰的胳膊,“老师呢?找到了吗?”
只见秋兰满脸哀色与沉默,张了张嘴不知从何处开口,最终只轻轻点头,“找到了。”
“在哪儿?我要去见她。”柳姒松开秋兰,径直要往前厅走。
秋兰拦住她,“公主,还是不见了吧……湖娘子她……”
“她怎么了?”柳姒停下,茫然地看着她。
秋兰扑通一声跪下,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意,“我们找到湖娘子时,她已经被池水泡得不成形状了!公主,还是不去看了吧!”
柳姒脸色难看得吓人,“老师在哪儿?”
“湖娘子的尸身被放到前厅了。”
话音落下,便见柳姒疯了般冲出去。
静仪见状急道:“还不快跟上,阿姒刚醒再受不得打击的!”
夕阳如火,将院中照得宛如烈焰在燃烧,鲜血一般得红。湖娘的尸身就摆在院中,一块白得刺目的素布将她整个人盖住。
柳姒站在夕阳之下耳边一阵嗡鸣,腿上恍若绑了块极重的石头,再迈不出半步。
她艰难踉跄地刚走到那白布盖住的尸身面前,便一下失了力气跪在地上。
冷风一吹,她方觉脸上冰凉,抬了手摸,竟是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脑中一片嘈杂,她探手将白布掀开。
泡了一天一夜的尸身并不好看,面上被人狠狠地划了好几刀,刀口深可见骨,像是不想让人知道尸身的身份。
一支春蝶簪子凌乱地缠在头发上,几根水草一同绕在上头,点点淤泥盖住原本鲜艳的春蝶翅膀,黯淡无光。
这是柳姒送给湖娘的。
湖娘的妆匣子里头那么多精致的簪子,可她偏偏最喜欢这支,因为这是柳姒亲自给她买的。
柳姒想探手将白布盖回去,却是心痛得再没有那个力气,她只能失了力轻轻抓住露在白布外头的一只手。
那只手上还有斑驳伤疤,是湖娘上次受拶刑后留下的,一直没有消退。
往日带着温度的手此时惨白又冰凉,没有一点血色,没有一点温度。
仿佛冬日寒冰,一下凉到了柳姒的心中。
看着那疤,柳姒心如刀绞,无尽凉意自她心口传至四肢百骸。
她再也忍不住,声音嘶哑地开了口,叫出那个她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叫出来的称呼。
“阿娘……”
这一声像是一个宣泄口般,令柳姒胸中如剜心一般疼痛。
她蓦然扑到湖娘身上,半跪半坐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声音凄凉,无助得仿佛一个孩童。
像是失了魂般,她不停地对着早已凉透了的尸身道歉,“阿娘,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我……”
可是这次再不会有人温柔地对她说“与她无关”了,再也没有了。
她明明……明明打算等着她恢复记忆就同她相认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想到此处,柳姒胸中仿佛烈焰焚烧般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接着喉头一甜。
一口血吐了出来。
鲜血落在素布上,鲜红又刺目,仿佛一朵绝望的花,悲戚到了极致。
“公主!”周围人见状上前。
视线渐渐模糊,柳姒没有管其他人的慌乱,而是在心中不停地想。
她的母亲没了……
她又失去了她。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