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然是萧家和卓家说一不二的帝王。李小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萧卓然也不过二十岁，眉眼间带着高高在上的冷峻。秦大山跟他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挂着讨好的笑容。

李小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像电视机里的明星那样好看的人。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似乎有一瞬间落在了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威压让他不自觉颤了颤。许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李春燕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萧卓然视线的停留虽然稍纵即逝，却也引来了一直关注着他的秦大山的注意。他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李小安觉得李春燕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结果秦大山只是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转脸又对着萧卓然笑起来。

黑色的轿车从卓越集团驶离汇入车流。秦大山挂在脸上的笑也随着车子的离去消失不见。他有些烦躁地拿出一支烟，旁边戴着眼镜的男人便识趣地递上了火。

李小安抬头看了看李春燕，她的视线落在秦大山的身上，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直到秦大山走进那栋让人望而生畏的摩天大楼，她依旧保持着这副模样。

前几天李春燕带着他一路跋涉来到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李小安问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她说来找人。李小安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人，他只记得李春燕曾经说过她是个孤儿，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城市繁华喧闹，车辆川流不息。李小安走在路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他们沿着宽阔的大道走了很久，四月的阳光虽然不是很烈，却也晒得人有些烦躁。李春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停下来坐在公交站台的长凳上，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瓶药吃了一颗。李小安站在她身边收起水杯，用袖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快到了，就快到了。”李春燕轻轻摸着他的脸喃喃道。

最后他们来到了这里，李春燕却没有带着他进去，只是拉着他的手站在路边，在离大楼不远不近的树荫处。

这一来就是三天，早晨来，晚上走。大楼的保安早就注意到了这对奇怪的母子。只是见他俩一没堵门，二没喧闹，也不好去说什么。

给秦大山递火的眼镜男不一会儿又从大楼里出来，直直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李春燕抓紧李小安的手往后退了退。

眼镜男笑了笑，很温和地说道：“听保安说你们今天是第三天来这儿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春燕沉默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眼镜男也不气，依旧保持着笑容满面的模样，说道：“女士，您看你们在这儿干等着也解决不了问题，对吧？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着孩子想想，在这风吹日晒站几天，这罪可不好受啊！”

李春燕的神情微动，她抿了抿嘴道：“我想见秦大山。”

眼镜男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表情却没变：“不知您找我们秦总有什么事吗？”

李春燕摇了摇头道：“我只跟秦大山说。”

眼镜男扶了扶眼镜说道：“我是秦总的助理王辉成。您刚刚也看到了，我一直跟在他身边。您有什么话跟我说，我去转达行吗？秦总今晚就要飞北美，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回来。”

李春燕犹豫了片刻说道：“麻烦你跟他说海市李春燕。”

王辉成点了点头说：“劳烦稍等一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春燕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王辉成把车停在了路边。

“李女士，秦总让我先把你们送过去。”

一路沉默，只不过李小安能感觉到时不时从驾驶座投过来落在他脸上的视线。

李小安从来没住过那么漂亮的房子。他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欣喜地看着夕阳余晖中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秦总还在开会，要晚些时候过来。您有什么需要直接给酒店前台打电话。晚餐我已经预订好了，大约半小时会有人送上来。”王辉成客客气气地说道。

李春燕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晚餐好看又好吃，李小安吃得眯起了眼睛。李春燕笑着抬手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

“安安，你喜欢这里吗？”

李小安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香喷喷的牛排往李春燕面前推了推：“妈妈你也吃啊！”

李春燕轻轻叹了口气道：“喜欢就好。”

秦大山来的时候李小安已经睡下了，他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窗外。夜幕中的霓虹灯光熠熠生辉，他觉着自己宛如睡在软糯云端和闪烁繁星之中。

“当初不是说过两清了吗？你现在又找过来是什么意思？”秦大山看着着眼前这个干瘦苍老的女人，紧锁的眉头昭示着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

若不是最近集团和家宅都不安生不能再添任何一点乱，他是不可能屈尊来见她的。

李春燕眼中仅存的一丝光暗了下去，她抬眼淡淡地说道：“我快死了。”

秦大山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有些烦躁地说道：“所以呢？需要多少钱？李春燕，不过是你情我愿跟了我几天，我给了你50万也算够意思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你别觉得我来是被你拿捏住了！废话不多说，趁我现在还想好好跟你说话，要么你自己主动消失，要么我让你消失，你自己选。”

“那孩子是你儿子。”

这句话像平地惊雷一般，秦大山坐直了身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李春燕平静地与他对视说道：“我是个孤儿，我比谁都知道一个人长大有多难，所以我不能让他成为孤儿。不需要很多，能给他口饭吃，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就行。”

秦大山拿出一支烟，刚放到嘴里又放下了。他看了看李春燕又看了看关着门的房间。

“我说得是不是真的，你验验不就清楚了？”李春燕从布包里拿出来李小安的出生证明和她的病历接着说道，“我本不愿打扰你，孩子也是我自愿生下来的。我本想着这辈子跟他相依为命就好，可如今我没时间陪着他长大了。”

秦大山的手微微颤抖，出生证明上的日期往前推一推确实有可能是他的种。不过，在没做亲子鉴定之前，什么都不可信。毕竟这些年想拿孩子来碰瓷的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