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曹氏,嘴巴好像机关枪一样,叭叭不饶人,同时更像是对整个封建礼教的血泪控诉。
守活寡,一守就是近二十年,这二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李纨心头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藏在刺绣着芙蓉花的锦被中,那只纤纤素手,抚了抚隆起成球的小腹。
心头忽而生出一股渴望,子钰,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和孩子都想你。
却说另外一边儿,贾珩在厢房中与凤姐正在品茗后叙话,而这会儿,丫鬟素云提着一角裙锯,面色慌慌张张而来。
“琏二奶奶,不好了,二太太去了稻香村。”素云头发散乱,声音慌乱说道。
贾珩眉头微皱,沉声说道:“怎么回事儿?二太太那边儿又起了幺蛾子。”
自从他封为国公以后,王夫人就不怎么敢作妖,等他到了郡王之爵以后,王夫人更是连苍蝇都不敢吃了。
凤姐玉容微微一变,说道:“不好了,这是去堵珠嫂子去了。”
两人毕竟是一起共同抗日的好妯娌,这会儿面上神色明显就有些担忧。
贾珩面色凝重,道:“我去看看。”
凤姐道:“我随你一同过去。”
然后,看向一旁面色慌乱不已的平儿,说道:“平儿,随我一同去,绝对不能走漏了消息。”
毕竟是寡妇怀孕,实在有损宁荣两府的清誉。
这会儿,稻香村,厢房之中——
帷幔被金钩垂挂至梁柱两侧,漆木高几上摆放着一个个青花瓷瓶,在灯火映照下。
王夫人脸上怒色翻涌,喝问道:“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李纨这会儿,只觉心神震惊莫名,或者说面对这样的训斥,完全承受不了。
或者说,他最担心的一天终于来了。
曹氏冷笑一声,道:“只怕这孩子的父亲,你还问不得。”
王夫人冷哼一声,叱道:“说破天去,也不过一个理字,我是她的婆婆,儿媳妇怀了孩子,我却不知有什么问不得的。”
就在这时,丫鬟碧月一下子进入厢房,打断了王夫人的施法前摇,道:“王爷和琏二奶奶来了。”
正在说话的王夫人,恍若被被技能冷却了一下,原本咄咄逼人的声音不由纤弱了几许,或者说,为即将到来的贾珩声势所慑。
这是贾珩在长期的威严压迫所致,也是王夫人在面对贾珩,多次吃了亏以后的本能恐惧。
贾珩说话之间,在凤姐的陪同下进入厅堂之中。
这会儿,曹氏连忙迎上前去,笑容热切道:“珩哥儿,你来了?”
毕竟是自家的金龟婿。
贾珩点了点头,凝眸看向一旁的王夫人,低声道:“二太太这般兴师动众过来,做什么?”
王夫人对上那不怒自威的目光注视,心神不由一怯,道:“珩哥儿,我过来看看珠哥儿媳妇,不想她竟有了身孕。”
贾珩眉头紧皱,目光深深,问道:“什么有了身孕?”
然后,看向一旁的李纨,给了丽人一个放心的眼神,旋即,目光冰冷地看向王夫人,语气不由分说:“二太太,这边儿太过嘈杂,去外厢叙话吧。”
王夫人对上那蟒服少年的锐利目光注视,心神当中没来由生出一股惊惧,也不多言,随着贾珩向外间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院的厢房当中,两人落座下来。
这会儿,凤姐吩咐平儿端上茶盅,笑道:“二太太好端端的,怎么又到稻香村了。”
王夫人乜了一眼凤姐,冷声道:“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这稻香村竟然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
贾珩道:“二太太,纨嫂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一旦张扬出去,对老爷的政声,还有宝玉的前途,都不是一桩好事儿。”
王夫人:“…”
不是,我是谁,我在哪儿?
什么意思?我不是过来找你茬儿的吗?怎么还没你拿捏上了。
凤姐吊梢眉之下,美眸眨了眨,在这一刻,看向那蟒服少年的脸蛋儿,心头有些错愕莫名。
这人真是太懂反客为主了,明明是二太太过来寻茬儿的,怎么说着说着,反而让他给威胁上了。
贾珩灼然目光紧紧盯着王夫人,道:“二太太,你也不想二老爷的仕途耽搁了吧?”
凤姐:“…”
这话语为何有些熟悉?
王夫人面色急剧变幻,心头生出几许惮意,道:“可这事儿也不能这般算了,珠哥儿媳妇儿她肚子里的孩子,起码我要知道是谁的,否则,传扬出去,我荣宁两府怎么在京中立足?”
贾珩说道:“此事,二太太就不要打听了,珠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乃是一位贵人的。”
他是大汉郡王,按说也是贵人。
当然这种事儿,别人怎么传归传,但万万不可承认,有些事儿能做不能说,只要他不承认,那么外间只能胡乱传着桃色绯闻。
王夫人目光灼灼,盯着那卫国公贾珩,追问说道:“不知是哪位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