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驻军,进而把持朝鲜的政局,从而加强对朝鲜的掌控。
可这时,汉军强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金堉心头尽管有气,但反而冷静下来,准备思量着破局之策,或者说如何在平灭辽东以后,摆脱汉廷对朝鲜的控制。
如此一来,先前对那些地方道、府的门阀家族进行拉拢,的确是集朝鲜之力,为将来的独立自主而谋划。
贾珩道:「金议政,在想什么?」
这头老狐狸,定是在想如何摆脱大汉对朝鲜的控制,大抵是通过联络朝鲜的整个力量,在大汉平灭辽东以后,谋求自立。
不过,先前的招揽和对朝鲜大族的怀柔,将来会成为金堉的罪名。
此刻,双方都想好了未来的朝鲜政局的走向。
金堉改口问道:「卫国公,不知汉军这次平灭辽东,何时动兵?」
贾珩轻声说道:「也就在明年三月份,朝鲜这边儿,由穆总督负责,一应筹措粮秣与训练兵马,补充事宜,还望金议政鼎力相助。」
前日,他已经向京中递交奏疏,以穆胜为朝日总督,总揽朝鲜和日本军政事宜。
这无疑是东平郡王势力的一次拉拢,或者说,到了他这个层次,也该 在地方和中枢进行一些布局。
金堉道:「卫国公放心,女真为我朝鲜世仇,彼等想要奴役我朝鲜百姓,我朝鲜上下势必与其相争到底。」
贾珩闻言,心头微动,这金堉此言,更像是对大汉说的。
只是,哪里来的朝鲜百姓?又有多少人在很久之前是汉人?
贾珩道:「金议政,此外在仁川设立港口,两国加强海贸,让中原的丝绸、茶器运至朝鲜,也能缓解朝鲜百姓的生计之难,金议政以为呢?」
仁川之地濒临出海口,可以作为与大汉山东等地的贸易港口,完成对朝鲜的经济殖民和货物倾销。
时间一长,经济依存,也就能顺势融为一体。
金堉听着那蟒服少年所言,心头愈发警惕,但现在那位少年国公态度强势,金堉也不该违逆,只得应道:「两国能够加强往来,如此也是一件好事儿。」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仁川港口的建设,就由这次投降的朝鲜伪军士卒出力,彼等反叛朝廷,虽然反正之后,朝鲜王室和朝廷都不再罪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彼等应该去港口建设仁川港。」
金堉闻言,苍声应是。
贾珩看向心不在焉的金堉,如何不知老者心头已起了担忧,倒也不以为意。
待金堉离去,一旁的顾若清款步而来,轻声说道:「这样会不会引起朝鲜大臣的不满?」
贾珩道:「不满?总归是有不满的,只是我大汉千里迢迢来打女真,也不是做菩萨的。」
顾若清道:「那朝鲜方面会不会在朝廷平灭辽东的战事中,从中作梗?」
贾珩冷声说道:「他们不敢,朝鲜如果那样,当真是两头不靠,只有灭国一条路可走了。」
朝鲜唯一的机会,就是寄托大汉的政局变化,比如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之类的戏码。
比如他在朝堂上斗争失败,或者被崇平帝猜忌,那样新的掌权者,可能就不会给予朝鲜这种高压态势。
这边儿,金堉出了贾珩所在的办公官署,上了马车,白须之下,那张苍老面容上神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汉廷之心,真当他不知吗?
这是要彻底掌控朝鲜!
金堉苍老的手掌紧紧抓住一旁的车把,平复着内心愤怒的心绪。
只是相比女真的蛮横,汉廷十分聪明而阴柔,一切都打着为朝鲜好的名义,但却润物细无声地掌控着朝鲜的军政。
金堉微微闭上眼,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对策。
等过了一会儿,金堉那张瘦弱的面容上,凝重如水,苍老眼眸精光闪烁,心头已然有了主意。
汉廷政局向来风云变幻,诡谲莫测,而这位卫国公真的平灭辽东,能不能善终都还难说,纵然能够保住身家性命,根据天朝上国的政治规则,多半也会被冷藏一旁。
如果在朝中不再掌权用事,那么对朝鲜的控制就会放松许多,那时,就是朝鲜再次独立自主的机会。
如今,还是得忍辱负重才是。
大汉,神京城 宫苑之中——
崇平帝一袭明黄色皇袍冕服,在日光照耀下,其人两侧脸颊凹陷,此刻落座在厅堂之中,正在批阅着手里奏疏。
随着贾珩率领兵马前往辽东,而海州、盖州两卫被汉军占据,已见平灭辽东的曙光。
崇平帝心头重新唤起对文治武功夸耀于后世的渴望。
如先皇隆治帝就曾修书《隆治会典》,对其在位时的敕令、政书汇总编纂,以为天下万世之表。
最近,恰逢翰林院的 掌院学士,陆理上了一封奏疏,可以编纂一部书籍,涵括经史子集,这无疑正中崇平帝的下怀。
因此命令翰林院主持此事,定为《崇平全书》,搜集民间各种经史子集,农工医卜星相等书,尽数纳入全部。
而陆理成为该书的总裁官,显然这也正应了陆理的心头所想,待书成之日,威望加身,就可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
而当初因为断言贾珩西北之战将败的战报,那些往日的污点,也渐渐随风而去。
或者说,任何污点都抵不过时间。
崇平帝此刻放下奏疏,瘦松眉之下,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
随着崇平新政在地方上推行了二年,已经产生了爆炸性的威力,国库仓禀殷实,一派丰亨豫大的盛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