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殿中的气氛犹如乌云笼罩,凝结如冰。
盖因,先前阿济格去召见诸王公大臣议事,已经透露了多尔衮召集众臣的相关议事事项。
豪格兵败,朝鲜水师覆灭…刺痛着满清文武群臣的神经。
“摄政王到。”就在这时,内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隐约带着几许尖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摄政王多尔衮挽着福临的手,来到了殿中,而不远处隔着一方珠帘,影影绰绰还有一个盛装华服的女子身影。
多尔衮迈步进入厅堂之中,面容威严深重,也不多言,扶着福临坐在御椅上,而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另外的庄妃则是坐在珠帘之后。
多尔衮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文武群臣。
“见过摄政王,皇上,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在场满清文武官员撩起衣袍,跪将下来。
福临有些畏惧地看向下方的众臣,但耳畔响起庄妃一声清嗓的咳嗽声,就以清脆的声音响起,说道:“诸位爱卿请起。”
“谢皇上。”而后,脖子上挂着一串儿东珠的满清诸王公大臣,纷纷起得身来。
而珠帘之后的庄妃,丰润玉容上现出欢喜之色,带着翡翠指甲套的纤纤素手攥紧了帕子。
多尔衮看向殿中群臣,说道:“诸位想来也听到了,豪格领正蓝旗骁锐南下,损兵折将,朝鲜水师也尽数覆灭,阿巴泰战死海上,我大清在海上吃了败仗!”
下方众臣闻言,面色凝重,都是窃窃私语。
而范宪斗脸色凝重,苍老目光蒙起晦色,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大清如今又遭逢一场大败,这还有机会入主中原吗?
而珠帘之后的庄妃,丰润、白净的玉盘之上的喜色已经渐渐敛去,弯弯秀眉下,晶莹如露的美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多尔衮面色阴沉如铁,冷声说道:“这次,我大清又在那卫国公贾珩手里吃了大亏,但归根结底是豪格无能,葬送我八旗精锐,使朝鲜水师大败亏输,按我大清律,不得不惩治!”
下方诸王公闻言,面色都是一变。
摄政王终于要对肃亲王下手了吗?
其实,当初也不是多尔衮逼迫着豪格领着正蓝旗精锐领朝鲜水师南下,而是豪格主动请缨,想要通过外战打开在满清朝廷中“靠边站”的境遇。
但多尔衮也顺势答应下来,不仅仅是借刀杀人,也有中止盛京城中内斗的氛围。
见殿中的众王公大臣脸色不好看,多尔衮似是宽慰,说道:“明年一年,我大清不再领兵南下,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等待汉廷内部生变,这些汉人,只要我们不南下,他们自己都要先斗起来。”
满清户部尚书杜度,开口说道:“王爷,今年辽东大雪,加上自年中大战以来,汉地宣大封关,严查通向辽东的商贾,而察哈尔商道断绝,汉地粮秣输送不上来,户部粮秣短缺巨大。”
宣大两地的晋商被贾珩强势整顿之后的影响,逐渐显现出来。
即,女真在粮秣等重要的民生物资上,根本无法做到自产自足,先前还有晋商转送,但现在晋商被一网打尽,家财充入国帑,女真就失去了一大笔粮秣来源。
当然,倒不至于山穷水尽,顷刻之间发生“人道主义危机”。
多尔衮眉头紧皱,问道:“朝鲜呢?为何不从朝鲜方面购买粮食?”
杜度拱手说道:“王爷,朝鲜方面府库中粮秣也不多。”
多尔衮沉声道:“户部需要想法子才是。”
此刻的满清,其实已经陷入了粮食危机,因为辽东之地苦寒,还不是后世的粮仓,劫掠了大量汉人人口充为满族努力,如今都需要吃饭,原本有晋商转运粮秣,但现在急转直下,人口反而成了负担。
多尔衮将征询目光投向范宪斗,问道:“范先生,你可有良策?”
范宪斗此刻正在思量,闻言,只得出班说道:“回摄政王,除了向朝鲜采购之外,我大清还需要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打猎或者出海打鱼,此外就是向汉廷派出国使议和。”
杜度闻言,皱了皱眉,沉吟道:“汉廷视我等如寇仇,怎么会向我们卖粮?”
范宪斗说道:“此刻不是斗气之时,我大清可向汉人承诺,三年不入关,但要在关口开设互市城镇。”
此刻,在场一众王公大臣闻言,纷纷面色难看,道:“我大清与汉廷不共戴天,岂能向汉人求和?”
多尔衮默然片刻,轻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与汉廷议和,能够换来粮食,两国就和平相处三年,否则,就告诉汉人,我大清必然倾国之兵,攻打汉廷,让汉人永无宁日。”
如果与汉廷议和,想来汉廷必然生出骄惰之心,争权夺利的内斗诸事想来也就层出不穷。
杜度闻言,拱手道:“汉廷喜欢扣押国使,摄政王此事,不好再派我诸王公大臣前往汉境。”
这是汲取了当初汉廷扣留了硕托的教训,不再派重要人物前往神京。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从文臣中择选一人为国使,前去递送消息。”
范宪斗、邓长春:“…”
先前的张尚不是同样被扣押过一次,不过,张尚在换俘之后毫发无伤,如今已经返回女真。
众汉臣都不由齐刷刷地看向张尚,也让张尚心头“咯噔”一下。
多尔衮将目光看向张尚,说道:“张侍郎。”
“摄政王,奴才在。”张尚出得朝班,跪将下来,说道。
多尔衮沉吟片刻,说道:“这次出使大汉神京,就委托张侍郎再往汉廷跑一趟了。”
张尚心头不由涌起一阵苦涩,说道:“分内之责,不敢推辞。”
又要去一趟汉廷,想来这次不会再扣押他了吧?
不提盛京城中多尔衮召集一众满汉文武议事,准备向陈汉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