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众将进入西宁府城议事节堂,谢再义为金铉邀至上首列坐,然后与在场几位将校一一通名介绍。
金铉道:“谢将军,卫国公如今行军到了何处,何时能到西宁。”
谢再义道:“国公让我先行一步,以先锋驰援西宁,以防为敌寇所趁,在谢某之后,尚有两翼兵马,这一路星夜倍道,不能使西宁有失。”
说着,虎目投向金铉等人,问道:“金将军先前连发急报,未知上次败军收拢多少?”
虽说是十万大军一朝丧尽,但并不意味着被全歼,肯定有陆陆续续逃归回来的零散兵马,当然也不会多,所谓十停去了七停。
金铉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说道:“谢将军,前后败军接应下来大概有两三万左右,如今伤兵尚在城中,正在着军中医官诊治。”
谢再义道:“稍后我去看看,想来有不少是昔日袍泽。”
金铉道:“谢将军领大军急来,想来将校士卒皆已疲惫,府中已经准备了酒肉,招待驰援的诸位兄弟,也为谢将军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京营骑军毕竟是前来驰援西宁府城,自是要好好犒军。
谢再义也不多说其他,在金铉的招待下,京营骑军安顿下来。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又是四五天过去,以蔡权率领的京营骑军,庞师立率领的右翼骑军陆续赶至西宁。
西宁府城以东的碾伯县,夜色低垂,繁星满天,苍穹之下,松油火把处处。
贾珩驻兵携骑军驻在碾伯县,由知县俞世材供应军需,本人则在县衙官署之中与额哲以及汉将议事。
贾珩道:“青海蒙古如今诸部与察哈尔蒙古几部可有渊源?”
如果行掳掠烧杀之策,需要顾虑到察哈尔蒙古诸骑的感情。
额哲道:“青海等地在崇平三年,朝克图台吉曾联络过察哈尔,但当时我未曾理会。”
朝克图台吉也就是却图汗。
贾珩问道:“额哲可汗当初为何没有理会?”
“父汗当年倒是与朝克图台吉为友,朝克图支持父汗统一外喀尔喀,但等到父汗败亡之时,逃亡青海,却为朝克图台吉所拒纳。”额哲愤愤不平说说道。
贾珩眉头微皱,暗道,想来历史在此地产生了偏差。
额哲道:“后来,是汉廷出兵扶持我察哈尔部免受外喀尔喀等部的围剿,才有今日察哈尔蒙古支撑下来。”
贾珩目光闪了闪,心头不由涌起一段记忆。
陈汉曾经采取过一段时间的联合蒙古制衡女真的国策,那已是隆治年间的事儿,当初周王、赵王正是这一战略的执行者。
而彼时,额哲年纪也不大,正是那时候接受了汉文化,方能影响至深,言谈举止也是一股汉人士大夫的味道。
额哲唏嘘感慨道:“后面渐渐没了来往,朝克图台吉为固始汗所灭之时,我还惋惜颇久,一位故人从此凋零。”
贾珩道:“如今察哈尔诸部重回青海,也算是冥冥中的一场缘法了。”
额哲道:“卫国公放心,青海诸部地理,我族不少都识得,可以追踪到诸部游牧之民,只是卫国公真的要行酷烈之策?”
先前,贾珩已经透露了接下来要采取的策略,歼灭其有生力量。
贾珩道:“和硕特蒙古部族的女子和财货,可以让察哈尔蒙古分一半,但能为披甲骑马的青壮都要统统斩杀,祭奠我大汉的阵亡将士,这在草原上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这般血腥屠戮,可能会引起诸部族同仇敌忾的仇恨。”额哲皱眉说道。
“所谓人死恨消,再说我大汉十万将士定然要血债血!”贾珩面上煞气腾腾,冷声道:“杀到他们胆寒,再无力作乱河湟,唯有经过持续不停地放血,大乱之后方有大治。”
当然,在杀戮之后就是治理,在这一点儿上,其实可以向满清学习。
先有威而后有德。
额哲闻言,一时默然,不好再说其他。
贾珩道:“这在草原之上颇为普遍,额哲可汗,当初察哈儿蒙古若为女真所据,大概也是如此的结局。”
就在两人叙话之时,忽而军帐之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娇俏声音,挑帘进入军帐,说道:“父汗,该吃晚饭了。”
只见额哲的女儿雅若与其兄阿古拉进入帅帐。
额哲压下心头的沉重思绪,笑着招呼道:“雅若过来了。”
额哲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女儿,先前为雅若戳破了底细,也没有多恼。
雅若问道:“父汗,你和卫国公大哥说什么呢?”
贾珩看向那身形矫健,脸颊带着一股高原红晕的少女,笑了笑道:“与你父汗说你们蒙古诸部的来龙去脉呢。”
蒙古族的女孩儿,脸蛋儿红扑扑的,苹果肌自然而形,笑容恬然,眉眼弯弯一如月牙。
雅若原本就有月亮的意思。
见那少年往日不苟言笑的威严面容笑意泛起,雅若轻笑道:“卫国公大哥。”
额哲看着这一幕,心头暗道,难道雅若喜欢卫国公?
贾珩问道:“等用罢晚饭,明日我们就一口气行至西宁府。”
先前已经派出了斥候前往西宁府,通知抚远将军金铉以及谢再义等人接应。
青海,海晏城 这里俨然成为和硕特蒙古新的汗庭驻扎之地,随着大批的蒙古番人涌入,汉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渐渐成为一座蒙古之城。
不仅是蒙古的贵族,一些蒙古番部的牧民也向海晏一带迁延,在日月山以及湟水周围放牧。
县衙衙门,窄窄的门扉和隔断的仪门,已经被和硕特蒙古拆掉,更加方便宴饮。
此刻,和硕特蒙古的台吉以及将校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喧闹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女子的歌舞声,一派欢快喜庆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