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忠笑道:“太夫人,是我同族的一个侄女,夏家的姑娘,闺名唤作金桂,他们家做着神京城中桂花的生意,内侍省桂花局那边儿也托付给她们采买了。”
贾母闻言,心头一惊,但面上神色不露分毫。
原来不是什么宗室贵女,而是这位夏总管的同族族人,这就不是高门下嫁,而是小门小户之女的高攀。
商贾之女…
宝玉不说寻宗室贵女为妻,起码也得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寻一个商贾之女为正妻?
也就是珩哥儿不讲究这些出身。
而王夫人听着夏守忠说话,心头的期待也稍稍回落,暗暗失望。
旋即,想起什么,目光不由闪了闪。
夏家的姑娘,与皇后娘娘身旁的红人有着亲戚关系,其实也不算太差。
贾母开口道:“夏公公,我们宝玉年岁还小,倒是不怎么急着成亲,老身是想等他将来中了举人以后,再定下亲事的。”
夏守忠笑了笑道:“太夫人,那都不知什么时候了,咱家那侄女性情柔顺,知冷知热,更有一项好处,她身边儿没有兄弟,那百万的家财都是她一个人的。”
心头一急,看着太夫人的意思,这是瞧不上他那个侄女?
贾母笑了笑,婉拒说道:“我们家宝玉,我从小一手带大,原是想着在身边儿多将养几年,这二年倒不急着。”
王夫人瞧见这一幕,心头不由一急。
这夏家虽然不是什么宗室贵女,但与宫中也算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能让宝玉娶了夏氏女,是不是就能和宫里的皇后搭上话?
自从选黛还是选钗的选择题,在薛姨妈自曝宝钗与贾珩已私定终身,再加上黛玉与贾珩的事儿在府中传开以后,王夫人就没了困惑。
王夫人思量着,目光闪烁,心头有了主意,开口道:“老太太,宝玉年岁是不小了,如是能及早定下,也是好的。”
王夫人也不好明着说同意,而是这样敲着边鼓。
贾母闻言,眉头皱了皱,心头就有些不悦,苍老眼眸看向王夫人,问道:“宝玉他娘,你有什么看法?”
夏守忠看向王夫人,心头不由一动,暗道有门,笑道:“这位夫人,我那侄女在家时候就是一等一的能干,就连家中的生意,平常我那族弟也是让她拿着主意。”
薛姨妈闻言,目光闪了闪,当即看向王夫人。
她方才听着这夏家的小姐倒是有些心动,如是他们家蟠儿能寻这么一个有主见的,平常帮着做做生意,倒也是一个好媳妇儿。
念及薛蟠,薛姨妈不由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坐着的老神在在的少年,眼神中有些复杂。
蟠儿进五城兵马司这么久时间了?他这个当妹夫的也不想想法子,将蟠儿放将出来,这说着也该定亲了,一直在监牢里,如何谈婚论嫁?
王夫人问道:“老太太,宝玉的事儿,是不是等老爷回来,再好好商量商量。”
夏守忠道:“那老太太可好生考虑考虑,咱家先回宫复命。”
贾珩这时放下茶盅,面上若无其事,轻声说道:“我送送夏公公。”
夏守忠道了一声谢,然后随着贾珩出了荣庆堂。
而待夏守忠离去,贾母抬眸看向王夫人,问道:“宝玉他娘,你是怎么看的?”
王夫人斟酌着言辞说道:“老太太,这夏家听着倒也不错,宝玉他年岁也不小了,这总是拖延着,我想着也不是法子,大姑娘当初就耽搁了下来。”
贾母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觉得这夏家倒不大合适。”
因为薛姨妈在此,也不好说什么商贾之女不宜为正妻的话来。
邢夫人出着主意说道:“老太太,也不知珩哥儿是什么个主张?要不等珩哥儿过来,再问问他的意思。”
贾母眼前一亮,想了想道:“也是,珩哥儿他向来是有主见的。”
王夫人眉头皱了皱,手中捏着的佛珠攥紧了几分。
那位珩大爷若是有主张的话,也不会让她家大丫头落得现在没有着落。
说着,吩咐着鸳鸯道:“鸳鸯,你去唤珩哥儿过来。”
鸳鸯“哎”地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出了厅堂。
另一边儿,贾珩与夏守忠重又回到贾府,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行着,正是夏日午后,蝉鸣阵阵,热气成浪。
日光照耀在庭院的嶙峋山石上,一棵棵梧桐树在毒辣的太阳下耷拉着树叶。
贾珩道:“夏公公,老太太她对宝玉宠溺惯了,婚事上,哪怕是西府二老爷都不好插手,想来老太太心头有了中意的人家。”
夏守忠笑了笑,说道:“今日也是提一提,看老太太似乎还有迟疑,那就再看看,咱家也不多留了,还要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
“公公先别急着走。”贾珩点了点头,在夏守忠诧异的目光中,从袖笼中取出席间备好的银票,道:“公公来一趟不容易,今天更是没少麻烦夏公公指点大婚礼数,这些公公拿去喝茶。”
夏守忠瞥了一眼那厚厚一沓银票,估摸着有万儿八千两,心头又惊又喜,陪着笑道:“卫国公真是折煞咱家了,卫国公与公主结为连理,以后就是咱家主子,咱家何德何能受用这些?”
贾珩道:“夏公公言重了,这些只是聊表寸心,夏公公收着就好。”
他出手向来大方,整整一万两银子,这银子也是谨防着不时之需,不仅是让夏守忠以后在宋皇后身边儿美言,许还有别的用处?
不确定,再看看。
夏守忠推辞了两下,终究塞至袖笼里,原本被贾府婉拒的低落心情一扫而空,看向那蟒服少年,暗赞一声大起,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卫国公,那咱家就进宫向娘娘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