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蒙古这般大的部族,纵然是汉廷想要吞并他们,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贾珩见此,道:“既是这样,事不宜迟,察哈尔蒙古开始向大同迁徙,我两部兵马在东南方向,警戒女真大军动向,彼等可能趁机来攻。”
想来经过先前济尔哈朗大败而归一事,皇太极应该会有所迟疑,但也说不定,会全军而来。
额哲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着军帐中侍奉的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说道:“哲布,即刻点齐儿郎,护送族中妇幼向大同撤退。”
此刻的蒙古还有四个鄂托克,如果加上老幼大概有二十多万人,此刻向着大同迁移,显然速度可能不会太快。
贾珩见额哲下定决心,说道:“先稍作歇息之后,我两方议事,阻遏女真前锋。”
他其实不想现在与女真兵马交战,损伤惨重。
额哲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就在贾珩与察哈尔蒙古的额哲可汗商讨着向,在第三天下午时分,济尔哈朗也领着镶蓝旗的残兵败将,来到了沽源,此刻皇太极已经在原开平卫沽源安营扎寨,正在与蒙古以及一众王公大臣宴饮。
因为刚刚的一场战事当中,额哲手下的大将巴特尔领着的万骑,为阿济格领兵击败。
此刻,女真旗丁正在在茫茫草原之上追击着察哈尔蒙古的残兵。
大帐之中,一片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气氛颇为热烈。
皇太极宴请着敖汉、奈曼、克什克腾三族的族长以及王公贝勒。
就在刚刚,趁着大破大察哈尔蒙古的万骑,皇太极给一众投诚而来的奈曼三部的首领封赏为多罗郡王、其子封为贝勒、贝子等爵位。其他蒙古将校也有镇国公、辅国公等爵位分封不等。
皇太极坐在一座铺就软褥的矮榻上,这位女真的一代雄主已年至六旬,头发灰白,因为长期的戎马生涯,身形精瘦,还未发福,精神矍铄,目光锐利。
皇太极笑道:“我大清一体善待满人,蒙古人、汉人,诸位以往也随军出征,也知晓。”
下方吏部尚书范宪斗身后的邓长春,举起酒盅抿了一口,其人瘦眉下的目光狭长,似有幽光闪烁。
皇上先说满人,再说蒙古人,最后才说汉人,如此就已有先后之序,轻重之分。
奈曼部族的郡王塔拉笑道:“大汗授天命而为汗,我等愿供驱驰。”
其他克什克腾以及敖汉族的两位郡王也附和说着。
一时间表忠之言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而就在军帐之中气氛热烈之时,忽而外间一个女真士卒闯入军帐,抱拳道:“皇上,郑亲王回来了。”
皇太极脸上还保持着笑意,问道:“郑亲王这么快就回来了?”
旋即,心底就隐隐觉得不对,他派遣郑亲王前往大同是为了监视、阻遏汉军,如今看这架势,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不怪皇太极想不到败仗这一选项,在女真崛起的这几十年,尤其是隆治年间据辽东为龙兴之地后,女真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曾打过败仗?
军帐中的蒙古新鲜出炉的众王公大臣,也心头有些诧异。
但等不了多久,只见济尔哈朗领着几个将校,不戴头盔,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血污犹在,脸上的神色一看就是吃了败仗。
刹那间,大帐之中原本喧闹热烈的气氛恍若被泼了一盆冷水,奈曼、敖汉、克什克腾三部的王公贝勒以及蒙古军将都放下酒盅,目光诧异地看向郑亲王济尔哈朗。
“皇兄。”就在皇太极目光发直,欲言又止时,济尔哈朗忽而“噗通”一声跪将下来,膝行几步,面色愁闷,囔囔道:“败了,败了。”
济尔哈朗年岁也不小,四十多岁的人了,可谓厮杀半生的老将,此刻眼圈发红,说道:“皇兄,镶蓝旗与汉军主力大队相遇,他们有着四五万人,我们只有一万来人,两军交锋,寡不敌众,一下子损失了几千儿郎,汉军正黄旗见打不过,投降了汉军,务达海侄子也…”
说到最后,七尺高的汉子声音哽咽。
这次镶蓝旗只回来两千多人,几乎是仓皇逃窜,战败的苦涩以及自责如野草一般缠满了济尔哈朗的内心。
皇太极手中拿着的酒盅“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愣怔半晌,面色“刷”地阴沉下来,说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这时,一旁的镶蓝旗的将校连忙上前解释了双方交战的原委。
当军帐之中的众人听完此言,皆是心头一惊,面面相觑。
“嘭!!!”
阿济格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刘之源这个狗奴才,我早就看他不可靠,如果t正黄旗拼死一搏,损失会有这般惨重?”
许是喝多了,怒骂道:“这些汉人都是三心二意。”
这句话一出,整个厅堂中的气氛顿时死一般的寂静,远处的汉将脸色都微微一变。
多尔衮面色微顿,捏着手中的杯子,瞪着阿济格。
皇太极沉声说道:“十二弟住口!”
说着,恍若打盹的老虎猛然睁开凶戾的目光,死死盯向济尔哈朗,说道:“汉军骑兵四五万,汉军哪来的四五万骑军?”
这时,坐在下首的多尔衮皱了皱眉,面色如霜,离座起身,拱手一礼说道:“皇兄,汉军京营十二团营,兵马多达二十多万,凑出四五万骑也是有的,这次分明是为了阻挡我大清出征察哈尔蒙古,倾国之兵。”
皇太极闻言,脸色阴沉如铁,道:“这个贾珩,先在南边儿,现在又在草原,诚是我清国大敌。”
多铎先殁于贾珩之手,现在郑亲王济尔哈朗也在贾珩手上吃了大亏,可以说皇太极心头杀机如瀑,恨不得除贾珩而后快!
多尔衮道:“皇兄,现在当务之急是断遏察哈尔蒙古南逃之路,不使其与汉军合流。”
这时,阿济格愤然说道:“皇兄,兄长,容我领兵过去,定要割下这贾珩小儿的人头!”
随着阿济格大声请命,此刻厅堂中清军众将也都纷纷起身请战,其中不乏汉军旗的一众将校。
因为先前正黄旗的刘之源领兵投降了汉军,这多少刺痛了汉军将校敏感的神经。
范宪斗忽而起身,说道:“皇上,现在我军新败,锐气方失,尤其是不知汉军京营的底细,不宜莽撞行事,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啊。”
阿济格怒目而视,说道:“他们四五万骑打上镶蓝旗万余人,才堪堪打平,只要我们汇合大军,就能一口气拿下,那时候汉人没了骑军,他们再也翻不起浪花,皇兄,现在趁着他们与额哲联络,正要全军压上,一网打尽。”
多尔衮皱眉道:“兄长不得无礼!”
皇太极苍老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盯着济尔哈朗,说道:“郑亲王先起来吧,说说交手之时,汉军战力如何。”
此刻,济尔哈朗却跪在地上,并未起身,而是叩首拜道:“还请皇兄降罪。”
旋即叙说着先前的战事经过。
皇太极皱了皱眉,静听其叙说着先前的战事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