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广储、都虞、掌仪、营造、慎刑、庆丰七司,分别主管皇室财务、库贮、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礼仪、皇庄租税、工程、刑罚、畜牧等诸事。
另有上驷院管理御用马匹,武备院负责制造与收储伞盖、鞍甲、刀枪弓失等物,奉辰苑掌各处苑囿管理、修缮诸事。
值得一提的是,奉辰苑下辖的桂花局,就被夏家承包,嗯,就是夏金桂的那个夏家。
内务府的卫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将领,名唤魏成业,官阶是四品参将,其人身量六尺有余,颌下蓄着短须,面容方阔,沉声道:“忠顺王爷有命,内务府为皇室重地,内藏机密,未得圣旨,任何人不得擅入内务府!”
所谓圣旨,自是指书面的旨意文件,而不是什么口谕。
曲朗眉头紧皱,按了按腰间绣春刀,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吩咐身后百余锦衣卫士,冲将进去拿人。
而此刻,正在内务府官厅后衙书房中,忠顺王府长史周顺正与内务府营造司郎中罗承望二人对坐叙话。
另有会稽司郎中谢善,慎刑司郎中杜京二人相陪,这几人都是忠顺王心腹中的心腹。
“周长史,王爷还有多久才能过来?”罗承望心头焦虑,问道。
周长史脸色凝重,道:“王爷进宫面圣,也有半个多时辰了,现在仍未出来,锦衣府又说奉了上谕,来拿捕营造司相关吏员,只怕是…要东窗事发了。”
几人闻言,皆是心头一惊。
会稽司郎中谢善面色阴沉,转头看向罗承望,问道:“老罗,如果到了诏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头有数没有?”
罗承望已然变了脸色,忙道:“我自是有数,不会牵连旁人。”
“罗郎中,营造皇陵皆由你与工部对接度支、计核等事宜,账簿你先前也有做好,就不怕他们查!现在关键是你罗郎中,如果进了诏狱,能不能经受住锦衣府的刑讯逼供?”周长史眸中冷意好似化不开的坚冰,死死盯着罗承望,观察着其人神色。
罗承望童孔一缩,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寒意,连忙保证道:“周长史放心,下官纵是进了诏狱,纵是死,也不会攀缠到王爷身上。”
“罗郎中,你那两个儿子还有你的妻子和老母,王爷都会好好照顾的,不会让你罗家断了香火。”周长史沉吟片刻,徐徐开口道。
罗承望闻言,心头一寒,问道:“周长史这是何意?”
周长史叹了一口气,说道:“罗郎中,到了这一步,只怕不掉几个脑袋是不行了。”
慎刑司郎中杜京,皱眉道:“以诏狱之刑讯,只怕老罗熬不住拷问。”
周长史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所以,罗郎中,等会儿回到营造司小厅,服了此药,这样大家都能安然无恙,你的妻小老母,也能有所着落。”
罗承望心头一寒,霍然站起,道:“周长史,知情之人,并非只有我一人,除非让营造司全员闭嘴,再说,我等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担心我嘴巴不严,若锦衣府若拿了你周长史,你是不是也要畏罪自杀?”
周长史闻听这番指责之言,瘦弱的面颊,神色隐晦不定如屋外的乌云聚集,道:“其他人知之不深,纵有攀缠,也有法子辩驳,再说若真有罗郎中所言那日,自不用罗郎中操心,我也会自尽,不给王爷惹麻烦!”
除却工部卢、潘两位侍郎,但哪怕是这两人,仅仅知工部事,而对王爷事所知甚少,唯有罗承望作为具体的经办人,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如进了诏狱,大家都要完蛋!
只有他死,王爷才能死中求活,那时王爷抵死不认,辩白都是下面之人串通一气,那么天子念其为王兄,就会网开一面!
否则,天子只有一个亲兄,难道还要穷追不舍?
此刻周长史还不知道,工部两位侍郎也在缉捕之列,因为曲朗来内务府拿人,并没有提及工部卢、潘二人,周长史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罗承望紧紧盯着看着鹤顶红,脸色铁青,正要离去,转头而望,却见慎刑司郎中杜京已霍然站起来,此人膀大腰圆,魁梧有力,正盯着自己,隐隐拦住去路。
“你们以为逼我自尽,就能蒙混过关,纯属痴心妄想!事到如今,不查个底掉儿,朝廷根本不可能收场!”罗承望也起得身来,冷声说着,勐然拿起桌上的茶壶,向着杜京砸去,然后趁其闪躲分神,夺路向着门外狂奔。
“这又是何必呢?”周长史低声说着,伸出手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低头抿着,心头叹了一口气,既是这般贪生怕死,多半也挡不住诏狱讯问了。
那这鹤顶红准备的就没有错。
事到如今,忠顺王府已被逼上了绝路。
顿时,门口周长史带来的几个扈从,拦住罗承望去路,各个身高马大,面色不善,不由分说,就将罗承望按翻在地,死死跪住脖颈。
“杜郎中,送罗郎中上路罢。”周长史将盛放有鹤顶红的瓷瓶,递到慎刑司郎中杜京手里。
杜京接过瓷瓶,心情略有些沉重地向罗承望走去,一起共事多年,这一下真有些下不得手。
“周顺,你个狗娘养的!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罗承望剧烈挣扎着,口中怒骂不止,然后死死看向杜京,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老杜,弄死了我,下一个就是你们!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杜京闻言,脚下一顿,目光闪了闪,转身看向周长史,低声道:“周长史,不然将老罗送出城外去,只要锦衣府的人抓不到,也不当紧。”
周长史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杜京,知其生了兔死狐悲之心,皱眉道:“现在还能往哪里躲?”
杜京道:“西北,榆林那边儿有我们的人,再说外边儿兵荒马乱的,锦衣府上哪儿寻人。”
这时,求生的欲望催动罗承望,急声喊道:“周长史,送我往榆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神京一步!”
周长史脸色阴沉不定,端起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