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闻听此言,却如遭雷殛,杏眸宛如凝起水露,轻轻摇了摇头。
贾珩道:“妹妹可是觉得我不近人情?”
宝钗粉唇翕动,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现出认真之色,道:“哥哥作出那般祸事来,珩大哥…尽力了。”
贾珩道:“妹妹这几天…似在躲着我?”
听到一个“躲”字,宝钗娇躯颤了下,琼鼻忽地一酸,杏眸中已有点点泪光泛起。
贾珩问道:“妹妹这几天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将文龙的案子揭出来?”
“珩大哥是在救哥哥,我知道的,若不是珩大哥,哥哥他来日…”宝钗柔声说着,声音就有几分更咽,偏过螓首,梨花带雨。
她也不知为何有心口发痛。
看着已是泪珠盈睫的少女,贾珩神情默然,近前,递过去一方手帕。
宝钗抬起螓首,看着那身着蟒服的少年,目中的怜惜,伸手接过绢帕,轻轻道了一声谢,擦拭着脸上眼泪,只是泪珠恍若断了线的珍珠。
贾珩道:“好了,薛妹妹别哭了。”
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宝钗,在眼前无声垂泪,未亲眼所见,永远不知那种冲击感。
宝钗“嗯”了一声,片刻之间,就有些心神慌乱,却是那少年竟已坐在自家绣床上,杏眸微动,芳心中生出一股羞意。
理智告诉她,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想说。
贾珩其实还真不是故意的,一时间为宝钗无声落泪而触动,后世劝慰人,也多半顺势坐下了。
“妹妹,三年以后,文龙性情多半是大为改观的,在五城兵马司也不会让他吃苦,至于姨妈那边儿,为人母者担心儿子,或有一二埋怨之言,妹妹也不要为之困扰。”贾珩轻声安慰道。
这话就说得见着几分亲近。
宝钗缓缓转过螓首,莹润如水的眸子,静静看向那少年,道:“珩大哥,我妈她…”
贾珩道:“人之常情,姨妈一时想不通,但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宝钗作为一个乖乖女,自家母亲在私下里说一些埋怨之言,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头未尝不为之感到苦闷。
宝钗轻轻应着,微微垂下螓首,藏在衣袖中的玉手,轻轻铰着一旁手帕,余光看着坐在身旁的蟒服少年,一时有些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心头的委屈,竟似烟消云散了一般。
贾珩随口问道:“刚才听宝玉说,你金锁上似也刻着字?还说要看看来着?”
宝钗心头没来由地一慌,轻声道:“原是讨吉利的话,珩大哥若是想看…”
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贾珩转眸看向含羞带怯的宝钗,默然片刻,轻笑道:“那我看看罢,倒也不知镌着什么字。”
“嗯。”宝钗贝齿咬了咬下唇,应了一声,忍着心头的羞意,转过身去,解开排扣,从大红袄中,取出一块儿金锁拿将过来。
贾珩拿着金锁端详,入手略有些沉,其上似还萦着少女的暖香,凝神看着上面镌刻的字,念道:“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钗解释道:“人给了两句吉利的话,刻上了,不然沉甸甸的,戴着也没什么趣儿。”
贾珩笑道:“是这个理儿,妹妹打小儿就带着了吧?”
宝钗轻声道:“打小儿就戴着了,这两句话还是一个癞头和尚给的,就是那个给冷香丸方子的和尚。”
贾珩眸光深深,一时陷入思索。
“珩大哥,怎么了。”见一旁少年沉默,宝钗明眸转动,关切问道。
贾珩笑了笑,道:“没什么,妹妹收好罢。”
说着,伸手递还了过去。
宝钗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欲接,只是双手触碰之间,芳心一颤,一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如血嫣红,一颗心砰砰直跳,接过金锁戴着。
贾珩问道:“妹妹,等除夕夜,天香楼会放烟火,妹妹到天香楼观看吧?”
“去的吧。”宝钗低声道。
贾珩道:“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不若一同去天香楼?”
“现在?”宝钗玉容上现出讶异。
贾珩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说道:“这会儿也快近酉时了。”
宝钗想了想,轻声道:“那珩大哥,我换身衣裳。”
贾珩点了点头,出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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