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如果这种幻觉能够投射,那么闷油瓶最不愿意看到的,很可能就是实际上他现在看到的我的样子——干化了么?
说明我们其实受到的不是自身幻觉的影响,而是对方幻觉的影响。
所以我看到的自己干化了,其实是闷油瓶幻觉中的我?
那么,只要这种判断出错一步,我们中有人就可能永远困在这种幻觉里,出不去了么。
而且,这种判断我甚至无法在潜意识层面去干涉,我不能想错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我咬着牙,掐着手指,下意识开始抠指甲,这意味着我真的很焦虑,我必须万无一失的推算出来,我要让我的大脑和闷油瓶,和小花保持同步——每一步,每一秒的同步。
在那个瞬间,我内心翻涌起巨大的焦虑,开始将我整个人吞噬。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完全剥离自己的主格意识,将自己剩余的意识掰成三份,让这三道意识开始在我的脑中打架,并且模拟交流对话。
然后我拿出手机,低着头开始打字,打完字,我将手机递到小花面前,开始诱导他按照我的设想跟我对话。
闷油瓶依旧在旁边抱臂打盹,但我知道,这可能只是幻觉让我看到的假象。
我不能产生任何肯定的想法,有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同时我必须立马产生第二个念头,这个念头二要从念头一分岔出去,一生二,二生四的继续分裂下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非常久,久到有好几次,我觉得自己已经当成分裂出了许多的人格。
四周开始出现了无数个我,一会感到身体异常的寒冷,一会又感到周围变得非常拥挤。
这时候,我竟然想到了浙江有些本地人爱吃的一种生腌酱蟹,我的脑子就好像变成了那种蟹壳,轻轻一挤就会爆开。
想回雨村钓鱼。
小满哥留种成功了么?
胖子,爸爸来救你了。
操,我竖起三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又收回去两根。
牛逼大发了,我忽然想吃墨脱的鸡。
说来惭愧,我一边想笑,一边感觉到自己冷汗直流,整个人在这种意识割裂的折磨中异常痛苦。
马上,我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鼓胀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炸开。
但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利用这种幻觉为我做点事。
深吸了一口气,我站起来,一边跟小花交流,同时将闷油瓶拍醒,我要带他做些他会感兴趣的事。
我们来到墙边,我蹲下去,示意他跟我一起蹲下来。
然后我们同时看到,我从墙体的深处拽出了一个石匣子。我把它抽出来,没有去看,而是递给闷油瓶。
好了,我安静下来,现在第一个逻辑不对的地方已经出现了。
请注意,我没有直接对他进行过任何暗示,但我利用了这种幻觉的力量。
我紧紧抓着盒子,然后转头看着闷油瓶,开始浑身发抖,只要——只要他能伸手去接。
此时此刻,我知道,这就是一个薛定谔的盒子。
答案是,闷油瓶的微表情没有出现任何的破绽,在那一个瞬间,我几乎丧失了所有希望,但接着,就看到他动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手从我手中接过那个石匣子,随手丢在了地上。
信号对接成功了,我看着他,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他一把拽住我,命令道:“走。”
那一刻,他拎着我站起来,转身。与此同时,小花将黑瞎子背在身上,抬脚踢灭了篝火。
有几丝微弱的火舌还在跳动,但几乎是同时,眼前场景一换,我猛地睁开眼睛,接着耳边响起刺耳的乌鸦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