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意外,没想到解语臣和黑眼镜居然是第一个来的。
解语臣今天穿着一身暗色西装,看起来很像刚参加完葬礼,一进来就靠在门上,拿着手机打字。我们互相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黑眼镜坐到闷油瓶旁边,拿起桌上的瓜子就开始嗑。他吃瓜子的动作很优雅,不像胖子我们都是用牙嗑,他是直接用手捏开,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在手背虎口的位置,吃出了一种鱼子酱的感觉。我回头打量,他拿起一瓶啤酒抛给我,我稳稳接住。
黑眼镜快速打开酒喝了一口,又开始吃胖子买来的那些小吃,中间一句话也没说。
解语臣打完字,又接了个电话,推门出去了。
我看着这两人,刚放下去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就问黑眼镜,“你是几天没吃饭么?”
“工程量大。”黑眼镜撸了一口串,批评道:“谁的手艺?有点咸。”我刚要继续问,他接着道:“嘘——我刚才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唱歌,是谁的破锣嗓子?”
我指着胖子,“刚才他声音最大。”
胖子指着我骂道:“你丫有点良心可以吗?”
黑眼镜点上烟,嘿嘿一笑,“我可以专业培训,三天出师,价格嘛,好商量。”
我就知道话题会拐到这里,叹了口气,从烟灰缸里捡回刚被我丢掉的半支烟,重新点燃吸了一口,“南京那边顺利么?”
“今天不谈公事。”黑眼镜偏了下头,似乎是觉得包厢里闪烁的彩灯过于刺眼,解语臣打完电话走进来,顺手关掉了我们头顶的这盏灯。
“不要把事情拿到饭桌上来谈,你会有机会知道一切的。”他跟黑眼镜貌似达成了某种默契,也坐下来,转头问我,“门口的小女孩是你朋友吗?”
这也算饭桌?你什么时候档次降到这么低了?我看着小花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起身开门,就看到刚才那几个小姑娘全都站在门口,一看到我,立马红着脸往后退。
“怎么了?”我把门打开,示意她们可以进来说。
“啊,我们就不进去了。”小姑娘嗫嚅道:“刚才实在对不起啊,大哥哥,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说着,她塞给我一桶爆米花,没等我拒绝,几个人就快速对视一眼,跑回了自己的包厢。
我拿着爆米花回头,无奈的笑了一下,朝身后晃了晃,“谁吃?”
黑眼镜举手,捏了两颗扔进嘴里,看表情似乎不太吃的习惯。我把爆米花倒进盘子里,分给其他人,剩下的半桶全给了闷油瓶。
闷油瓶安静的吃着爆米花,听着黑眼镜讲述我听不懂的话。他们俩的交流方式很像一种特殊的加密语言,黑眼镜说几个字,闷油瓶时不时递一个眼神,一个故事基本就讲完了。
解语臣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对我做了一个手势,我跟他一起出了门。
他倚在门口的墙上,先是回了几条消息,然后收起手机,笑了笑,对我道:“四十岁满月快乐,无邪。”
“礼物呢?”我很没有眼色的恬不知耻问道。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先去了你家,才找到的这里。”
我头皮麻了一下,他妈的解语臣想掌握我们的行踪简直有一万种方法,作为欠债人我也需要尊严的啊,就道:“你这样我会很没有安全感,如果哪天三期款还不上,你岂不是会半夜私闯民宅把我突突了。”
解语臣笑了一下,“哑巴张在这里,我如果真想做了你,也会提前制定好计划,比如像现在,制造机会跟你单独相处——”
我打断了他,叹气道:“香肠还满意么?”
“看起来不错。”他停顿了一下,“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很适合这样的生活。”
“我也想啊,但老天不会让我停下。对于宿命的理解,你应该比我更透彻。”
小花不置可否,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
我点头,“说说吧,南京的事。”
“一时半会很难说清,你需要亲眼去看看。”他看了我一眼,“有件事需要你做,胖爷已经发了邀请函,黎簇必须得来,他那边还需要你去沟通。”
我头疼起来,问道:“不能把他直接绑来么?”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理解他的行为模式。”小花笑了一下,转身走回包厢。
我揉了揉脖子,也跟着他走进去。
进门就听到胖子的大嗓门,兴奋喊道:“哟,情书啊,小哥打开看看啊?”
我立即不争气的看过去,闷油瓶手里拿着一个纸条,是从吃完的爆米花桶里发现的。
闷油瓶显然没有兴趣看,胖子抢过去,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把纸条递给我。
给我的?我有些诧异,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纸条上写了四个字:满月快乐。
落款没有姓名,是两个图案,一棵树,和一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