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走到厨房打开油烟机,点了根烟。
一直以来,二叔都是我在家最怕的人,如果说我宁可一次对付十个三叔,也不愿意面对一个二叔。
二叔行事狠厉,但方才那一眼,我在他脸上看到了苍老和疲倦。
年轻时的激进派是最容易变成保守主义的,我算是个例外,把闷油瓶接回来以后,我渐渐丢掉了自己的聪明和思考能力。
这是件好事。
但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有些害怕未知。
无知也好,未知也罢,这是人的本来状态,但我太清楚这种无知的错觉带来的后果。如今我走到这一步,只用好奇心三个字不足以概括,是我在无知状态下选择了不断靠近一些上瘾之物。
这些年来,总有人不断离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差,每向前走一步,离别的苦越吃不消。
“无邪。”
闷油瓶在叫我,我转过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油烟机的声音太大,可能他早就来了,但我没听到。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掐灭了烟,关掉油烟机,跟着他走进了二叔的房间。
胖子走过来搂住我,“天真,坎肩说医生刚来看过,目前还没找到病因,但身体没大事。”
我点点头,看向刘丧,“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
刘丧怔了一下,表情有些吃惊,但旋即就开口道,“吴二白在刚接触鸟纹壶时就猜到自己会陷入昏迷,半个月前,他托人找到我,让我帮忙听一下那个壶。”
胖子半信半疑问他,“那壶会说话是咋的?”
刘丧对着我说,“万物都有声音。”
我点头,这世界上总有超越常理的事情,能被二叔请来的人,人品虽然不能保证,但本事一定不会出错。
“你说听到了地下深处的声音,你可以靠听判断它出土的位置?”
“不是指那个,准确的说,是一种感觉,我能感觉到有声音在呼唤我。”
刘丧告诉我们,在昏迷前,二叔让人复刻了一份赝品,交代他如果自己出事就拿着去雨村找闷油瓶,按照壶底的地图找线索,但全程没提到我。
二叔大概知道我和闷油瓶的关系,他没反对,但也不支持。
我想了想,回忆道,“能让人出现幻觉的青铜器,我在陕西那次遇到过。”
我在秦岭那段经历胖子他们是知道的,胖子跟刘丧简单描述了一番,刘丧听完就笃定道,“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你在秦岭遇到的是通过触碰产生幻觉,而鸟纹壶只会通过声音让人陷入梦魇。”
胖子打断他,“你不是也听了?你怎么没事?”
刘丧瞪胖子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我心说这算工伤,就问他是不是也做了噩梦。
刘丧脸色不太好,告诉我们他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但关于他自己的事,不方便说。
我不再追问,把坎肩叫来。
“东西在哪?我得见见。”
“别啊老板,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坎肩拦在我面前,“二爷昏迷前已经把壶锁起来了。”
“那就把锁砸了。”
说着,我给闷油瓶递了个眼神,他速度极快地从坎肩身后掠过去。
坎肩大叫,“我的钥匙!”
下一秒,闷油瓶走过来,把钥匙交给我。
我冲坎肩笑了笑,“再说话扣你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