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谢希暮缓缓起身,走到了门前,“明日见。”
谢识琅颔首,瞧着人一步步走出了门,上牵的唇角才一点点下落,眼神落在自己腰上的碧色荷包上,意味不明。
……
翌日晨,鸡鸣破晓,一架寻常马车往善水山上驶去。
和寻常马车没什么不同。
来善水山的除了寻常住户外,就是来善水寺求子的香客。
故而今日同谢识琅马车并驾齐驱的还有几辆。
他们隐匿在车流之中,倒是不显得突兀。
谢识琅侧眼瞧向身边的女子,她今日换上了粗麻布衣,乌发梳成了乌黑细密的辫子,肌肤如雪柔亮,眉眼动人,唇红齿白,就这样简单寻常的装束,仍旧不会掩盖她的明艳脱俗。
其实谢识琅还是说了谎。
就算是他同谢希暮上山,也不会有多掩人耳目。
身边站着一个这样楚楚动人的姑娘,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
风吹呼啸,寒风里夹杂着雪粒子,谢希暮瞧着窗外雪景,殊不知身后的男人在瞧她。
雪粒子顽劣,落在了姑娘的鬓间,攀着马车里温热的气息,逐渐化为水滴。
他看着水滴顺着小姑娘的发根划到发梢,蹙眉伸过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谢希暮恍若感受到了身后的变动,于是转过脸来,瞧着人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怎么了?”
“……”
谢识琅的手有些僵直,缓缓收了回来,“你…头发乱了。”
或许是这些时日她的照顾,竟让他险些忘了分寸。
他如今,是连替她抚平发丝的资格都没有。
谢希暮闻言将发丝拨到耳后,水珠顺着她的指尖落到地面,他终究是收回了视线。
“……”
善水寺的规矩,马车只能停在半山腰的位置,不能驶到门前,从半山腰到善水寺庙前,正正好是一千个台阶。
香客们必须走满一千个台阶,这样才能衬托其心诚。
谢希暮的身子并不太好,平日里的活动量顶多就是在几家铺子里流转,做不了什么苦力活,最多就是当个监工。
今日忽然要爬满一千个台阶,这对她的体力还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能爬上去吗?”
谢识琅转头,瞧了眼姑娘,“若是不行……”
“答应了你的,不能反悔。”
谢希暮品性中,有一点是很值得谢识琅钦佩的,就是她比寻常姑娘都要坚韧很多。
前半程还是顺利的,谢识琅一直观察着小姑娘,见她一声不吭,提起裙摆往上走,不自觉也放慢了脚步,同她并肩往上爬。
他们俩这些年常并肩而行,只是谢识琅很少这样观察过她的神情。
以她的体力,爬台阶对她来说应当是很艰难的,他瞧着人一步步往上攀台阶,额角密密麻麻都是细汗。
可谢希暮一个累字都没说过,甚至没有叫停。
这姑娘的心性就像是一根朝天而生的碧竹,日光暴晒,她当作是老天赠予的化肥,暴雨倾洒,她也毫不动摇,随着大雨越冲越高。
但凡是她的目标,就很少有完不成的。
就像是昔日她想要嫁给他,处心积虑布局,花费了无数心思,走到了他身边。
而后又同他和离,依旧是铺垫好了所有退路,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她骄傲,又肆意。
浑身上下都焕发着让人着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