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势将歇,可被谢识琅摔得沉响的屋门还在晓真耳畔回荡。
她端着脸盆进来,供女子洗干净面上的眼泪,还是没忍住问:“姑娘,您既然想要同丞相在一起,又何必那样气他,还说荷包不是绣给他的,您绣的手指头分明都扎了好些洞了。”
晓真的语气很心疼。
“丞相疑心您对他有心思,您何不顺势告诉了他?这样打消了他的疑心,若是他真与张姑娘在一起,那您肠子悔青了都来不及。”
谢希暮将泪痕擦干净,淡声:“你真以为我打消了他的疑心?”
晓真一愣,“什么?”
谢希暮一改方才委屈模样,笑道:“傻丫头,若是我方才真顺势承认了对小叔叔的心思,你觉得他会怎么办?难道他真的会就这样娶我?”
晓真嘴唇动了两下,“那不然……”
“你算错了关系。”
谢希暮耐心道:“从头到尾,是我喜欢他,并不是他喜欢我,就算到了如今,他还是将我看作侄女,你说若我同他表明心意,他会怎么样?”
晓真心惊道:“恐怕会吓得赶紧娶了张家姑娘,或者将姑娘您嫁出去,以绝后患。”
“没错。”
谢希暮笑了笑,“我不能告诉他我喜欢他,但是他不是傻子,看出了我露出的破绽,免不得心生怀疑,
人一旦生了疑心,便会时刻挂心,时刻挂心了,才不会将我看作侄女。”
晓真忽然觉得自家姑娘织了好大一张网,步步引诱,便是为了让丞相自投罗网。
“高。”
晓真赞叹:“姑娘您在玩弄男人心思这方面真是高。”
“话怎说得这般难听。”
谢希暮抿唇靠在了贵妃榻上,把玩着谢识琅扔下的荷包,“只是玩弄他的心思罢了。”
“可您不是说,太后今日还特意安排了张姑娘和丞相见面吗?这样下去,丞相该不会真的与张姑娘成了吧?”晓真担心。
“不会。”
谢希暮对这一点倒是自信,瞥了眼晓真,忽然道:“春狩在什么时候来着?”
“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晓真道:“六日后,定的是后日出发。”
谢希暮抿直的唇线微微挑动,“我知道了。”
晓真总觉得姑娘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不过她也猜不透,自家姑娘的心思可太深了。
京城离西山不算太远,可为了皇帝和后妃出行少颠簸,行进速度会慢许多。
谢乐芙一大早便被喊醒了,撩开马车帘后,见谢希暮一个人坐在车上,又瞥了眼前头阿梁驭的马车,看热闹道:“你怎么不同你小叔叔坐在一起?平日里两个人恨不得粘在一起。怎么?吵架了?”
谢希暮瞧了她一眼,“没事。”
没事?
谢乐芙一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劲,若是谢希暮多说两个字她都不会怀疑,这态度,看来两人真起龃龉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
谢识琅惯来偏疼谢希暮,两个人吵架,她倒要看看后头二人还怎么好得起来。
她一屁股坐在旁边,阴阳怪气:“你如今又得太后恩宠了,自然不需要谢识琅的帮扶。”
“妹妹这是何意?”谢希暮蹙眉。
谢乐芙挑眉,颇为不服,“难道不是吗?不止府上,连京中都在传,谢识琅对我这个真千金爱答不理,偏偏对你这个假货偏爱得不行,就连太后都对你青眼……”
说到这儿,小姑娘停顿了下来,狐疑道:“你该不会要麻雀飞上凤凰枝,摇身一变,进宫当娘娘了吧?”
谢希暮实在听不下去了,纠正:“是飞上枝头做凤凰。”
“一个道理。”谢乐芙瞪了她一眼。
谢希暮颇为无奈。
世人怕是都以为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认为太后召见,是她得了老人家的青眼,却无人知是太后知晓了她对谢识琅的心思,担忧她让谢识琅的坦荡人生背上污点。
叔叔与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侄女暗度陈仓,若说出去,只怕谢识琅的官途都要蒙上尘埃。
太后是明为提醒,实为威胁。
“呵。”
“老东西。”
谢乐芙耳边好像传来什么动静,瞧过去,“谢希暮,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女子面带笑意,“我是在说西山景色不错,等妹妹到了,又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谢乐芙感兴趣道:“真的假的?那是不是可以骑马?”
谢希暮眼眸流转,“妹妹会骑马吗?”
“不会诶。”谢乐芙转了下眼珠子,颐指气使:“那到时候你来教我。”
谢希暮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来了兴致,“好啊,我的马术是小叔叔教的,一定可以教会你的。”
晓真在一旁听得莫名心慌。
姑娘惯来不喜欢掺和别人的事情,这次如此主动教谢乐芙,很不对劲。
到了歇息的时候,大队伍也停了下来,安营扎寨,谢希暮入了自己的帐子。
只见一片漆黑中,被窝里似乎有东西在动弹。
晓真比她更敏锐,率先赶过去,用剑挑开了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