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抱怨,王把头摇头道:“云峰,这次是你鲁莽了,干我们这行的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就怕被人顺藤摸瓜抓住小辫。”
我道歉说:“对不起把头,我下次一定注意。”
王把头端起茶杯吹了吹气,皱眉道:“不过你毕竟是我王显生的人,云峰,怎么?你想找回来场子?”
我没有犹豫,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想,把头,我觉得吃亏了。”
王把头喝了一口茶水,他盖上茶盖道:“昨天咱们才建了根据地,现在行事作风一定要低调,我个人给你的建议是先隐忍,等咱们干完这票离开顺德的时候,我和一颗痣打声招呼,她道上有人。”
我当即点头说好。
我们租的旅馆小仓库里,还有好几包青白土,不过王把头没在让我去散土,他下午给我安排了个别的活计,王把头让我跟着孙老大,帮他处理昨天的那批青铜器。
走到仓库那,我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很重的孜然调料味,定睛一看,原来不知道是谁在仓库门口支了个碳火烧烤架子,烤架上正在烤肉,还刷了大量的调料。
孙老大负责东西变现,当然,变现之前要先做好工作。
“孙大哥,我是云峰,把头让我来帮忙,”我敲了敲仓库门。
孙老大给我开了门,他那时穿着白色防护服,还带着皮手套和塑料护目镜。
进了仓库,地上正摆着几件青铜器,旁白还放着一个白色大皮桶,皮桶里有半桶半透明颜色的液体,味道很刺鼻。
他扔给我一套防护装备说:“云峰,穿上。”
虽然搞不懂,但我还是穿戴好了防护装备。
“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见他把一件红斑水银锈的青铜爵杯丢到了皮桶里,我疑惑的问。
生锈的青铜器一沾皮桶里的液体,顿时就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刚才那股刺鼻的味道更大了,有点像是尿素味。
孙老大指着液体浸泡着的青铜爵说:“云峰,在咱们行里,我现在这招叫杀青,这水的化学配方比例是把头请高手配的。”
“杀青?那是啥意思啊大哥?”
孙老大笑着道:“杀青就是去黑皮,水坑里的水银锈是透骨的,而且这种透骨锈覆盖面积大,会非常容易掩盖住一些字体铭,要是那样子,咱们可就损失大了去了。”
孙老大接着道:“南边道上的人管这活叫杀锈,咱们北边叫杀青,云峰你记住,凡西周战国的青铜器,方鼎比圆鼎价格贵五倍,有铭的比没铭的贵十倍,超过五个铭字符的,多一个字,多三万块钱,这个墓是西周早期的,看灌顶的制式格局,还能一次性在耳室内陪葬这么多青铜器,墓主最差也应该是个南方地区的小诸侯王。”孙老大头头是道的对我分析。
“若洗出来带有墓主身份的铭,要是咱们运气再好点,这小诸侯在史书上有个名,那才是真正的捡到了大货!”
听了孙老大的解释,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间还有这么多说道,还有刚才门外的烧烤摊,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孙老大故意整的,就是为了特意掩盖杀青时候的这种刺激味道。
带皮手套是因为这种水有腐蚀性,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给青铜器杀青的水,要是不小心溅到眼睛里边,可比铜镍合金那些玩意猛多了,能渣瞎人眼!
泡二十多分钟,然后在用硬毛鞋刷子刷锈,不能刷的太狠,也不能把所有的水银锈都刷掉,只要能确定那块没铭,就可以停手不刷了。
我带着手套拿着鞋刷子,一连刷了好几件青铜器,我看的也非常仔细,但就是一个铭字符都没看到,这一下顿时搞的我有些垂头丧气。
孙老大见我这样,他刷着一件青铜禾笑道:“云峰,不用这么泄气,这玩意都是看缘分的,缘分到了就有了,缘分不到位,也不能强求。”
这时我正刷着一件小型的青铜豆,用鞋刷在青铜豆内底里面蹭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好像看到了一点淡金色的笔画偏旁。
“咦?这啥?”我举起青铜豆,又使劲蹭了两下。
“大哥!大哥快看!我刷出来字了!这青铜豆里面有铭!笔画还很复杂!跟鬼画符似的,”我兴冲冲的对孙老大喊。
他接过来青铜豆看了两眼。
孙老大看着青铜器表面露出来的几个鎏金铭,皱眉说道:“这这铭不是鸟篆,也不是甲骨,这是比甲骨还早的古金叠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西周的青铜器上?”孙老大眼满是不解。
古金不是金代的字,这是一种上古字,其追溯源头,可能还在甲骨之前,也就是还在殷商之前。孙老大见多识广,他一眼就断定了青铜豆上的不是鸟篆,而是古金的叠篆!
皱眉过后是激动,孙老大就说:“云峰,你继续刷剩下的,这古金叠篆的铭太过稀少,天下间能翻译这种字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我必须得抓紧时间找人帮忙,找人帮忙翻译出来这几个铭是什么意思。”
孙老大将这件带铭的青铜器放入木盒里,随后他拿着木盒直接出去了。
后来直至清理完,我都没在刷出来带铭的青铜器,就刷出来那么一件。
白天我们干这些,晚上却还要干正事,等人都睡了,我们晚上还要下坑盗墓,但是孙老大下午着急忙慌的跑出了一直没回来,孙老大不来就少一个人放风,这是很危险的,老把头不敢冒这种危险。
这天晚上,孙老大12点多才赶回来,他气喘吁吁,手里还捧着个木盒子,我知道盒子里装着那件有铭的青铜豆。
孙老大顾不上说话,他跑到桌子前拿起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半壶茶水。
抹了抹嘴,孙老大看着王把头说:“把头,我找了点考古研究院的关系,那几个叠篆铭翻译出来了。”
“哦?写的什么?”王把头问道。
孙老大打开木盒,他摸着里面的青铜豆,冷着脸说了四个字。
“芥候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