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雾霭深重。
万里雪飘。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北风怒号,寒意刺骨。
太平县中轴主道空荡荡,无一行人。
然而左右茶馆、食肆、酒楼、布庄等商铺屋檐下,却聚集着许多人。
若站在城头处极目远眺,会望见大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房舍下,人群延伸出两条五六百丈的长龙。
八成皆是太平县一百零七家帮派帮众,余下两成,为散人武夫。
人群此起彼伏呼吸,大片肉眼可见的雾气腾空而去。
有少年衣衫单薄,踩着布鞋,手握一柄砍柴斧头,要为尸骨未寒的外婆,搏得一口最好的棺材。
有身形高大魁梧的汉子,怀抱雁翎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如狼似虎盯着城门口。
也有花甲之年的老翁,手持黄铜旱烟杆,吞云吐雾,浑浊眼眸不时扫向风雪深处。
中轴主道前半截,人很多,但无一人言语,唯有风声呜咽,似鬼魂哭泣,气氛压抑到令人几欲窒息,犹如一座正在酝酿的火山。
当火山轰然喷发时,滚滚炽热岩浆,会将这场泼天大雪彻底烧融。
至于中轴主道后半截,坐落着好几座青楼,最低的也有三层之高。
最高的当属飘香楼,足有九层,巍然矗立于风雪中。
每座青楼,都是人满为患。
俱是太平县权贵人家。
看好戏,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
尤其一百零七家帮派,前所未有,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从未有人见过如此浩荡之阵势,莫言权贵,平民百姓都想掺和一眼。
“太令人好奇了,到底何方神圣,能带给李庸李帮主这般泰山之重的压迫。”
“听说是一名剑客。”
着绫罗绸缎的富态老爷们,长身玉立的公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
谈至激烈处,竟有人招呼众人对赌。
“来来来,我当庄家。”
“大家且小赌怡情,猜猜看这场雪战,究竟李帮主这方败,还是那名剑客喋血。”
“三千两,押李帮主赢。”
“我也押李帮主,八千两!”
除却老爷公子,还有不少千金小姐。
着华美锦衣,聚拢一处,如盛放的百花,争奇斗艳。
“听说那名剑客很年轻,也不知长什么样子。”
有少女怀抱狸奴,眸中流转波光。
“若是俊美,且招入府中做赘婿。”
“若是生得丑陋呢?”
“也招,招入府中为奴。”
“咯咯~”
笑声若银铃,飘出楼去。
顷刻便被如刀寒风搅碎。
而在中轴主道前街与后街之间的十字路口处。
飞鱼帮帮众连夜搭起一座高台。
此刻,台上,二三十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双手被麻绳反绑缚于身后,双膝跪地。
共计二十九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被飞鱼帮帮众抓来的流民。
每人身旁,都站着一名钢刀出鞘的刽子手。
只待高台前的李壹仟一声令下,刽子手便会让这二十九位流民人头落地。
飞鱼帮少帮主傲然而立,手拄长剑。
目光透过雪幕,遥遥望向五六百丈外的城口门。
——
时间如一柄坚定不移的刀,无声无息切开一切坚固与柔软之物。
“来了!”
也不知是谁的声音,裹挟寒风飘过长街。
刹那之间,前街成千上万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向同一处。
朦胧雪幕中,脚踩雪地的‘咯吱’声由远而近。
风雪中,那袭颀长黑影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那名剑客映入众人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