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瘦,张玮也很瘦。
生活在一穷二白的家庭,瘦是典型的特征。
不过他虽然长年重病在身,又枯瘦如柴,但毕竟是农民,背一个很瘦的儿子还是背得起。
范中盔吓了一跳,连忙喝道:“你要干什么?”
另一个中层领导也连忙喝道:“不许走!”
张岳明道:“张玮是我儿子,我要背他回家。”
范中盔立即想到张岳明这肯定是打算挟尸闹事,连忙抓住张岳明衣袖喝道:“必须火化!”
张岳明用力打掉范中盔的手,急忙往前走。
范中盔大喝:“快拦住他!”
太平间两个工作人员立即上前挡住张岳明去路,一人说道:“按照政府规定,人死后不能出市,必须火化!”
范中盔道:“这火化的钱不要你出,你把一个尸体背回去干什么?”
“骨灰盒也不要你出钱。”另一个中层领导附和。
张玮一火化,不仅学校没事了,刘富宝三人也没事了。
如果被背回去,闹个什么幺蛾子来,无论是学校还是刘富宝三人都麻烦大了。
张岳明怒目圆睁道:“张玮是我儿子,他哪怕死了,我也要背回家!”
几个工作人员见张岳明一个乡巴佬,讲不清道理,便上前夺尸。
张岳明双手紧紧地搂住张玮,发指眦裂,大喝:“你们今天要是把我儿子抢走,我就跟你们拼了这条老命!”
儿子都被他们宣告死亡了,难道还不允许他带回家?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捍卫张玮的身体,确保张玮平安到家!
杨婉妗看着这个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农民背着自己的同学、张玮的尸体,拼了命也要回家,娇躯颤抖,内心里痛苦得不行,冲着范中盔等人高声喝道:“你们松手,让他把张玮背回家!”
太平间工作人员眼看就可以把张玮抢过来了,哪里会听一个姑娘的话,要继续蛮力争夺。杨婉妗只好对范中盔怒喝道:“你如果不制止,明天就滚出青阳大学!”
范中盔吓了一跳!就像知道刘富宝的家世一样,他也早就知道杨婉妗的家族背景,他甚至知道杨婉妗和校长的关系很好,知道她有这个本事把自己赶走。
他连忙说道:“要是背回家闹出什么事来了怎么办?”
杨婉妗喝道:“人都死了,你还要闹出什么事?”
她看不惯这里面的龌龊,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不表示她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范中盔几人再欺负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何况这个农民还是张玮的父亲。
范中盔看出杨婉妗眼里的怒火,怯懦道:“我怕影响不好,收不了场。”
“出了事我负责!”杨婉妗喝道,“但你今天不让张玮爸爸把张玮背回家,你不要等到明天,现在就滚!”
范中盔又是一颤,连忙对另一个副职中层领导和太平间工作人员喊道:“停下,停下!让他背走!”
太平间工作员道:“如果上面追究责任,你负责!”
范中盔无奈道:“这个杨婉妗负责。”
见对方停手,张岳明立即把张玮重新背好,搂得更紧,干瘦如柴的身子飞快往外走去。
出了太平间,大街上灯火辉煌,张岳明知道没有到乡下的公交车了,却又舍不得花钱打的,而且他也担心人家忌讳,决定背着张玮走回家。
他是一个农民,虽然长年有病,但挑着上百斤的担子走路是常有的劳动,所以在他心里,背着儿子走回家也是正常的事。
而且儿子遭此劫难,按照十多年前听到的那句话,能不能让儿子死而复生还未可知。
假如儿子真的死去了,这也是他背着儿子走最后一程。
记得张玮年幼的时候,他常常这样背着,有时候背着去走亲戚,有时候背着去玩耍,没想到张玮长这么大了,今天又让他背着了。
感受着儿子在自己的背上没有一点动静,他再一次老泪纵横!
不知走了多久,一辆宝马敞篷车在他身边停下来。
杨婉妗打开车门走下来,含着泪道:“伯伯,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