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姚若筠神色木然,转头去看姚翝,眼里带着指控。 前日的时候,姚翝闲不住,非要逼他练拳,还让他拖石锁,说是锻炼他的体魄,第二日他与苏庆春都浑身疼痛,险些连笔都握不紧。 这样一来,他跟苏庆春都觉得今日不宜出门。 可此时听到鼓点声一响,年轻人难免爱热闹,他又接到了温家那边的邀约,说是温献容也要出门,姚若筠心中的念头动摇。 他回头看了看苏庆春,见表弟脸上也露出向往、渴望之色。 自苏氏姐弟入神都许久,家里便一直不大太平,这两人都没有好好出门逛一逛,姚若筠想到这里,连忙就道: “我跟庆春干脆都一起去。”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手臂、大腿,疼得呲牙咧嘴: “我们好多了,正好跟婉宁他们一起。”
柳氏闻言,有些诧异: “你们能走吗?”
苏庆春也忍着疼痛,挺直了胸,道: “能——”他语气没有姚若筠坚定,说话时还看了看大表哥的神情,见他冲自己点头,接着又稍壮了些胆子,大声补了一句: “能。”
柳氏还有些犹豫,苏文房就笑道: “玉姐放心,我们都一起去,走慢些就行,不碍事的。”
“好吧。”
柳氏瞪了姚翝一眼,这才应了一声,没有扫孩子们的兴。 “妙真呢?”
她随即又想起苏妙真,苏文房连忙道: “妙真说她手上的绣活还没做完,今日就不去凑热闹了。”
因为有陆执在,他随意找了个借口。 柳氏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苏妙真不愿意出门的原因,今晚热闹,她留在家中还是更安全一些。 “我们也去吧。”
姚翝被妻子瞪了一眼,却并不以为意,反倒笑眯眯的道: “我这几年忙于公务,很少陪你转一转,反正我如今闲赋在家,正好趁着这机会出门走走。”
柳氏闻言,先是有些意动,接着又摇头: “不行。”
她自然也想与丈夫单独出门走一走,说说话,可是她想起家里,又熄了这个心思: “近来神都可不大太平。”
洪灾之后,造成了大量的流民,许多失去了房屋、亲人的百姓,走投无路之后化身为贼盗,流蹿神都四处犯案。 “本来这边算是太平,但前些日子听说隔壁赵大人家里也有人翻墙进了院子,偷了不少东西,全家人都没有察觉,报了官也没人理。”
姚家是经历过‘河神’一事后,全府上下都十分警醒,所以这才没有给人可趁之机。 今日上巳节,神都城的百姓许多都要前往白陵江畔看热闹,家中恐怕无人,这个时候蟊贼也定会趁机作案。 柳氏将儿女们放出去玩耍,也舍不得将下人拘在家中,便打定主意与姚翝留着看家,以免贼人闯空门。 “不要担心。”
这个时候,柳并舟开口道: “你们自管去耍,家里有我在,进不了贼。”
他这样一说,柳氏倒有些迟疑: “爹您不去吗?”
柳并舟摇了摇头,含笑看着女儿: “你是不是当家作主久了,也忘了自己?”
他捻了捻长须: “爹在这里,哪有你留家看守的道理。”
柳氏惦记孩子,可在柳并舟心中,她也是他的孩子。 “跟翝儿去好好玩一玩,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他说道: “我年纪大了,对这样的热闹也不大感兴趣。”
他见柳氏还要说话,连忙道: “等将来更热闹的时候,我自是会出门,但不是现在,你们去就是。”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姚翝一听大喜,连忙拉柳氏的手: “我们也去。”
“那好吧。”
柳氏初时还有些不大习惯,但她受热闹气氛的影响,再加上看丈夫一脸温柔,想起夫妻俩这些年确实没什么独自出游的时光,不由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扭捏的应了一声。 她应完之后,看到了苏文房有些羡慕又有些感慨的神情——此时的他可能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怀念夫妻二人那时相伴相游的情景。 姚翝一脸开心,柳氏愣了一愣,接着抿唇而笑,也反握住丈夫的手掌。 就在这时,姚婉宁突然道: “娘,我也不跟大哥他们一起出门。”
“啊?”
她的话令得众人吃了一惊,忙都转头看她。 姚守宁抬起头来,盯着姐姐看,却见她神情温柔,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们去玩吧,我就留在家里。”
姚守宁定了定神,发现先前还能听到姐姐内心的夸赞,此时却听不到她半点儿心声。 她好像将内心关闭了——这证明她此时心防极紧。 这种防备并不只是针对自己,恐怕姚婉宁今日另有打算。 她心中刚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接着就听柳氏有些紧张的道: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女儿病了多年,养成了她一惊一乍极易焦虑的性子,说话的同时她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摸姚婉宁的额头。 姚婉宁并没有躲避,而是温顺的任由母亲摸自己的额头。 “算了,我也不去了。”
柳氏当即反悔,准备放弃丈夫,专心陪女儿。 姚婉宁连忙就道: “娘,您去吧,我就是不想去江边,想独自一人静一静。”
柳氏还欲说话,姚翝也来劝: “婉宁病还没好几个月,今夜人多,她向来喜静,不想去就算了,你留她在家,有爹陪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姚婉宁也点头: “我想独自一人,清元、白玉也跟大哥他们一起去玩。”
两个丫环一听这话,都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 柳氏虽说仍有些放心不下,但柳并舟却看了姚婉宁一眼,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接着转头看女儿: “婉宁说得对,你自己去玩耍,留她一人,不会出事的。”
“那,那好吧——” 柳氏迟疑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