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头,看到了门口玻璃的反光,恍然。
“是我啊。”
“但我他妈是谁啊?!”
少年一下子跳了起来,脑海里的记忆纷乱无序,前世今生的记忆杂糅在一起让他头疼不已。
“首先,我叫卡尔多·罗纳·克里,圣塞瓦斯中学三年级学生,共青团员,巴西人。”
“其次,我是埃沃·克里,拉丁同盟游击队队员,精英战斗兵预备队员,党员,死于掩护拉盟主力突围的行动当中。”
记忆终于捋清楚了。
克里凝视着玻璃中的自己,反光中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瘦小,有些营养不良,但因为未经劳作的原因,显出一份病态的柔弱。
“这孩子是个病秧子。”
“但我怎么变成他了?”
克里喃喃自语,即使他心中并没有“穿越”这个概念,但他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差不多的形容词。
“我这是……灵魂跑到其他人身上了?”
“小克里!”
门外,一声妇人的呼唤将克里的思绪拉回现实。
克里下意识就要躲藏起来,但脑海中的潜意识却很快地告诉他。
“这是妈妈,不要担心。”
“妈妈?”克里怪异地想着,考虑到他要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克里最终还是打开门,小心走出去。
克里的家是一座经典的赫鲁晓夫楼,灰白的墙面是这座建筑的主色调,这栋筒子楼不过六层,他们家则在第三层。
“克里,吃饭了!”妇人的声音再一次催促道。
“知道了,妈妈。”克里勉强喊出妈妈的字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见尤怜,他埃沃·克里自小被古巴政府抚养长大,从1984年心灵终结战争爆发后,参加游击队和厄普西隆的杂碎们殊死斗争了一年多,是最典型的南美硬汉形象。
甚至有人把他吹嘘为——拉丁同盟英雄第二,拉丁同盟也有意将英雄莫拉莱斯的热线狙击枪复刻一把给他,好让他坐实英雄之名。
奈何战争后期战况直转急下,厄普西隆的攻势如火如荼,哈瓦那的心灵信标导致拉丁同盟最高指挥部几乎覆灭,英雄授勋仪式无法进行,连他也只能放弃大城市,带领游击队深入雨林打游击。
但即使这样,克里所在的游击队也给当地的厄普西隆统治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这只游击队在克里的带领下,甚至成功拔除过一座位于亚马逊雨林的心灵信标。
可以说,要不是厄普西隆调集主力试图与拉丁同盟主力军进行战略决战,亚马逊雨林里的游击队顺带遭到了犁庭扫穴般的打击,克里所带领的游击队也不会就这么覆灭。
前世的最后一战中,当正面战场的压力覆盖到了游击队之后,克里忠实地执行了厄瓜多尔临时总部最后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吸引厄普西隆军主力,为将军同志带领拉丁同盟主力军跳出包围圈赢取时间。
最后,在死亡面前,克里也尽到了军人的责任——战斗到最后一刻。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从血与火中走出的钢铁硬汉,现在居然要硬着头皮,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妇人喊妈妈。可能是这句身体的残留意识仍然在干扰着他,克里很快就平复了自己那怪异的心情,犹豫地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一个极端壮硕的男人和一个十分肥胖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等候着他。
“那个男人是‘父亲’?”克里心想。
他不是没见过胖子,但是眼前的“父母”,他们加起来的体重恐怕比一位狂兽人也是不遑多让了。
而且照片里,父母不是很瘦小吗?
“克里,快过来,要吃饭了。”胖妇人又催促道。
克里沉默地走了过去,抓过了一只碗。
“你总算来了。”父亲的声音沉闷至极,那粗重的呼吸形成一股热气,直直扑到了他的脸上。
瘦弱的克里抱紧了碗。
“爸爸,妈妈。”克里凭借着心中的熟悉感,试探喊道。
“好了,赶紧开始祷告吧。”母亲拿起一个勺子,在桌子上的大铁锅舀了几舀,给每一个人的碗里都装满了粘糊糊的汤汁。
这些黑乎乎的黏稠汤汁让克里感到反胃。
“这是什么?”克里问道。
父母没有回答他,而是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图案,嘴里咕嘟念叨着什么。
“感谢伟大的……导师……赐予我们食物……万岁……”
克里心中一跳。
在祷告结束后,两个人端起那盆猪食一般东西,咕嘟嘟灌进了自己的胃里。
克里明显看到母亲有点想要呕吐,但即使她脸色憋得发青,还是生生的把最后一口汤汁灌进肚子里。
“小克里,快吃吧。”
“儿子,这是伟大导师赐予我们的食物,吃。”
母亲和父亲先后开口。
克里陷入沉默。
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克里看着自己瘦小的胳膊,端起那碗“食物”,学着他们的样子努力往胃里灌。
凭借着和厄普西隆子阵营——天蝎组织斗争多年的经验,克里看得出来这碗食物没毒。
虽然没毒,但真的好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