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曾经是紫禁城有名的浪荡王爷,自从娶了徐妙云,他才开始发奋图强。
回忆起往事,朱棣感叹道:“你爷爷当年可以说比你爹还混账,在大本堂没少挨李希颜那老夫子的戒尺。”
“要不是有你奶奶这个女诸生督促着我上进,你爷爷焉能有今日一番成就。”一说到已故徐皇后,朱棣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不仅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还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个贵人。
朱瞻圻见到朱棣怀念起了过往,好奇的问:“爷爷跟奶奶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孙子的问题,朱棣笑呵呵的回答:“你太姥姥走了以后,你太姥爷徐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就把你奶奶寄养在了宫中。在你太奶奶身边长大,你爷爷每次去请安的时候,你奶奶从来不拿正眼看我。”
朱棣说的太奶奶是马皇后,将他一手带大不亚于亲生母亲。
“那爷爷是怎么跟奶奶好上的了?”历史上只有寥寥几笔,朱瞻圻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回忆起往事,朱棣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满是怀念的说道:“你奶奶一言一行都像极了你太奶奶那个贤后,在你这个年纪整日正襟危坐。你爷爷见到她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她。”
“把她种在御花园里的花用铲子全部扒的一干二净,你奶奶发现了以后,气的提起了宝剑在紫禁城里到处追着我砍。我们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一整天,从清晨跑到了日落黄昏,跑遍了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望着远处日落栖霞山,朱棣眼中满是自己年少时在夕阳下跟徐皇后追逐嬉笑的身影。“那时候,你爷爷就在心里对天发誓,遇到了这样比骏马还要暴烈的女人,一定要亲自驯服她。”
“你爷爷跪在你太爷爷面前,求了三天三夜发誓除了你奶奶,不要其他女人做我的王妃。你太爷爷迫于无奈,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你太姥爷答应这门婚事。”
一想到徐皇后,朱棣的脸上满是笑容,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冷血帝王,而是一个怀念妻子的丈夫,一个活生生的人。
朱瞻圻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朱棣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这臭小子还嫌你爷爷唠叨了是吧?”
朱棣粗糙的大手,晃得他一阵晕眩。朱瞻圻连忙求饶:“孙儿没想到爷爷与奶奶之间的感情如此平淡,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跌宕起伏,听的人直打瞌睡。”
听到这样的评价,朱棣不怒反笑:“又不是话本里的人物,我跟你奶奶虽然认识的时候平平淡淡。但是你爷爷起兵之时,身边只有八百多人。全靠你奶奶身穿甲胄,带着女眷把守王府。才解除了你爷爷的后顾之忧。”
在朱棣心里,靖难最危险的时候,不是在济南城下差点被铁闸夺命,也不是李景隆带着五十万大军去围攻北平。
而是他当初用计策杀掉了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二人,趁乱凭借八百名护卫拿下了整座北平城。
成功之后,朱棣感到一阵后怕。但凡有一名朝廷的百户反应过来,带兵去围攻守备空虚的燕王府。
他的家眷一旦落到朝廷手里,他朱棣只能投鼠忌器了。
徐皇后临危不乱,指挥女眷穿上盔甲登上王府的女墙。给人造成了王府守备充足的假象才让他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朱棣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旧历二年,李景隆带着五十万大军绕过了你爷爷的北军直扑北平城,老窝被人抄了,这把你爷爷的魂都吓飞了。幸好你奶奶镇定自若,带着你大伯守下了只剩一万余人的北平城。”
五十万兵马拿不下一万多老弱妇孺把守的北平城,朱瞻圻不太相信这个结果。他不禁问:“爷爷,曹国公是将门之后,不至于草包到这个程度。这大表叔不会是您老的内应吧?”
看见这不开窍的孙子,朱棣黑着脸,直接骂道:“什么狗屁内应,说的那么难听。你大表叔那叫弃暗投明,懂了吗?”
朱棣没有正面回答,结果不言而喻。靖难之役,除了平安、盛庸、瞿能这些年轻将领以外。蓝玉案剩下的淮西勋贵像集体失了智一般,朱瞻圻不信其中没有古怪。
朱瞻圻点点头,朱棣见他闭口不言,想起以往对这个孙子的冷漠。脑海中回荡着徐皇后生前的话。那时朱棣面对从天而降的铁闸,胯下的坐骑被砸成了一滩肉泥。如果不是张玉拼死断后,朱棣就要倒在了胜利的前夕。
当听到张玉阵亡的消息跟朱瞻圻出生的消息一同传来,大营中的朱棣怒不可遏正想将这个刚出生的孙子摔死。“竖子安敢害我折损一员大将。”
徐皇后一把夺过襁褓中的婴儿,对着他说:“夫君今日能够死里逃生,难道不是这孩子带来的福气?”
徐皇后活着的时候,朱棣的眼中只有好大孙朱瞻基,并没有把她的话当成了一回事,等到徐皇后不在了,朱棣有些追悔莫及。兴许是因为不受爷爷待见的缘故,徐皇后对朱瞻圻这个孙子格外的宠爱。
朱棣拍着朱瞻圻的手,说道:“爷爷以前对不住你啊,在你心里恨我这个当爷爷的吗?”
朱瞻圻穿越过来,跟朱棣认识还不到一天。朱瞻圻并没有觉得委屈,他摇头说道:“天下只有不是的孙儿,没有不是的爷爷。”
见到他这般懂事的回答,朱棣心中更加愧疚。轻轻抚摸他脑袋上的伤口,“爷爷以前没有听你奶奶的话,对你实在是没能尽到一个当爷爷的责任。”
朱瞻圻没有说话,跟朱棣坐着龙辇来到了乾清宫。前世牛马先天圣体的朱瞻圻除了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当过群演、当过厨子、当过推销员、送过外卖、送过快递……体验了无数的底层职业。
跟影视基地那些缩小版的宫殿不同,眼前的皇宫巍峨壮丽,充满了皇家气派。龙辇一落地,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黑压压跪倒在了两边,恭迎圣驾的到来。
朱棣抬了抬手,示意平身。朱瞻圻跟在他的身后,被出来相迎的一名太监拉了一下。“世子爷,这御道是万岁爷走的,您要走那边。”
朱瞻圻脑海里只有记忆碎片,宫里的规矩,他全都忘了。
太监指着中轴线两旁的小道,经人一提醒,朱瞻圻小声说了句:“多谢这位公公。”然后迈开脚准备向另一边走去。
听到了动静,朱棣回过头对那名太监说道:“刘马儿,这条路太孙能走,世子自然走的。”
那名叫刘马儿的太监一听,立马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万岁爷的家事,奴婢居然敢插嘴,奴婢真该死。”
刘马儿?听到这个古怪的名字,朱瞻圻这个牛马觉得格外亲近。对着朱棣解释道:“这位刘公公也是好意提醒孙儿,还请皇爷爷饶恕他这一回吧。”
朱棣点头同意:“起来吧,记住以后不许多嘴了。”刘公公如蒙大赦:“奴婢多谢主子开恩。”
朱棣径直走向乾清宫。刘公公这时才敢站起身来,朱瞻圻看着个头接近一米九,高大魁梧的刘太监。虎口上满是老茧,好奇的问:“刘公公应该是练过武艺的,不知道公公的真名是什么?”
刘马儿这个名字更像一个外号,果不其然,刘太监笑着说道:“奴婢御马监刘永诚,当不得世子爷叫公公。世子爷叫我刘马就好。”
刘永诚大名,朱瞻圻当然听说过。跟三宝太监郑和齐名,是御马监的掌印,御马监除了饲养御马以外,还负责整个后宫的安保。
说是朱棣的贴身保镖也不为过,朱瞻圻往怀里一掏,直接拿出几颗金豆子塞到了刘永诚的手上。这举动把刘永诚吓了一跳,他连忙摆手说道:“世子爷这可使不得啊。”
朱瞻圻却笑着解释:“你因为我的缘故受罚,这点豆子还不到十两,就当是给刘公公赔礼道歉了。”
这要是搁着洪武朝,都够刘永诚剥皮揎草一回了。可是永乐朝,这点小钱明显算不上什么罪过。
刘永诚听他这么说,干净利落的将金豆子揣进了怀里。“奴婢多谢世子爷赏赐。”
朱瞻圻点点头,跟在朱棣身后走了进去。刘永诚在朱棣面前,收下这些金豆子的原因很简单,万岁爷没有说话就是默许了。而且傻子都看得出来,汉王一家要飞黄腾达了。结个善缘,以后路就更宽阔了。
走进大殿,朱棣才开口询问:“你多少也算半个主子,贿赂这些奴婢不觉得自降身份吗?”
朱瞻圻很认真的解释:“刘公公管理着御马,以后孙儿想要练习马术的话,可以找他借一些矮脚马来骑。”
朱棣面露微笑:“你喜欢骑马,等爷爷不忙的时候陪着你去马厩挑选一匹就是。”
朱瞻圻摇头说道:“皇爷爷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孙儿不想麻烦皇爷爷。”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欣慰的说:“爷爷以前看错你了,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