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崇是见不得薄云岫这般模样的,既然劝不住,那就骂!
骂醒为止!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意气可寻?薄云岫,你醒醒吧!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已然无可挽回,那就向前看,你还没死,你还活着,你听到了吗?”薄云崇揪着他的衣襟,歇斯底里的喊。
薄云岫没反应,整个人软瘫在那里。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满脑子都是夏问曦的身影,恍恍惚惚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还记得她坐在墙头,他仰头去看,那是他的太阳,是他所有的光亮。
一道光,照进了黑暗。
转瞬间,又都收走了!
留下了他一个人,独自承受……成也好,败也罢,都跟她没关系了!
“火场里什么都没有,连根骨头都没剩下,你就这么肯定她真的死了?”薄云崇觉得,善意的撒谎,也可能成为救人的良方。
果然,这话一出,薄云岫的眼神还真的有了些许灵动。
薄云崇忙继续说到,“说不定她以为你死在了宫变之中,怕受到牵连,所以跑了!老二,你说是不是?”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薄云岫无力的喊着。
“你若不信,大可问问在倚梅阁伺候的人,她是不是想离开你?之前肯定是想走,如今趁着这机会,飞咯!”薄云崇眨了眨眼睛。
丁全和从善,忙不迭将阿落推了进来。
阿落一直哭到现在,两眼肿得像是核桃,抬头去看薄云岫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恨意。但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她别开头,跪在地上不去看任何人。
“阿落!”薄云岫声音沙哑,“她人呢?”
“殿下是问谁呢?”阿落毕恭毕敬,“阿落不知道。”
“她呢?”薄云岫眼眶猩红,喉间有血气翻涌,“在哪?真的是走了吗?”
阿落咬着牙,眼泪夺眶而出,“那么大的火,烧得尸骨无存,又有什么可稀奇的?殿下,您问的那个人,她但是就在房里,外头所有人都看到了,房门关着,火是从屋里燃起来了。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
明白什么?
薄云岫真的不明白!他觉得自己为她做尽了一切,真的是拼了命的去保全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可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人呢?”薄云岫脖颈处青筋微起,脊背上的伤悉数裂开,刹那间血色浸染了背上的衣衫,快速涌现、滴落在床褥上。
薄云崇心惊,“老二,老二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
“人呢!她人呢?”薄云岫歇斯底里,“不是让你好好伺候她,好好看着她吗?你把人还给我!还给我!”
阿落哭得不成样子,“殿下当姑娘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所以姑娘见到了光,便再也见不到您了!”
那一瞬,薄云岫猛地咳出一口血来。她从来不是见不得光的女人,他只是想保护她,免得被薄云列知道,拿她下手!
在她心里,他便是如此无情之人?
“她可有说过什么?”薄云岫唇角溢着血,眸中噙着泪。
“姑娘是笑着走的。”阿落深吸一口气。
那碗红花的事,谁都没提,因为都没有证据,人死如灯灭,什么都灰飞烟灭了。可是主子……奴婢想活下来,替您查清楚,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想害您?
主子,您走得慢些,待奴婢查清楚了,奴婢就来找您!
“老二?老二!”薄云崇厉喝,“来人,快传太医!传太医!”
薄云岫彻底的晕死过去,梦里,他又看到了她的笑容,答应过她的秋千,花架,还有小桥流水……他还没抽出空来为她去做,她怎么就走了呢?
不,她不会走!
她一定是躲起来了!
那丫头轴得很,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与他在一起,她不惜诈死离开学士府。那么现在,为了逃离他身边,她是不是也会诈死呢?
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薄云崇也不知道,薄云岫是不是因为心死如灰,所以才会活下来,但瞧着他醒来之后能吃能喝的,便也放了心。先帝已逝,太子亦自刎而死,如今先帝遗诏和虎符都搁在桌上,只等着薄云岫身体康复后登基为帝!
“我不会当皇帝的。”薄云岫喝着粥,头也不抬。
薄云崇愣了一下,拍了拍桌案上的圣旨,“父皇的遗诏,你怎么敢不遵?你不当皇帝,那让谁去担这苦差事?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找我,我是坚决不当皇帝的,回头你当了皇帝,给我封个安乐王爷当当,供着我好吃好喝就成了。”
“我不会当皇帝!”薄云岫淡淡然的重复。
“老二,难道你想让老五……可老五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薄云崇挠挠头,“何况老五不能服众,怎么可能当得了皇帝。”
薄云岫将粥碗往边上一搁,“你去吧!”
薄云崇瞪大眼睛,“我?你脑子没病吧!让我去当皇帝,是活腻了吗?我不去!打死也不去!父皇遗诏上说得清清楚楚,这皇位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母妃有什么异议,但遗诏在此,我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我要去找她!”薄云岫长长睫毛半垂着,掩去了眼底的痛楚,“就算走遍南宛的山山水水,我也要找到她,一直找,一直找下去!”
到死为止!
“你疯了?”薄云崇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其实想说,夏问曦已经死了,就算你走遍了整个南宛,也不可能再找到她。
可薄云崇不敢再刺激薄云岫了,万一这小子一激动,回头又嗝屁了,自己不得被赶鸭子上架,去当劳什子的皇帝?
不行不行,他怎么能当皇帝呢?当了皇帝,就再也飞不出皇宫,再也离不开东都,失去所有的自由。
“你若是不想当,就让南宛易主吧!”薄云岫翻身背对着他。
“哎哎哎,你这小子……”薄云崇咬着牙,“父皇遗诏都在这儿!”
“一句话,你若当帝王,我便辅佐你,做个安乐王爷。折子我替你批,天下我替你定,但你也别打扰我找她。”薄云岫声音沙哑,“成不成的,你自己考虑。”
薄云崇撇撇嘴,“那不还是没有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