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回的标准就好,李爱国因为耽搁了一点儿时间,等登上火车头,刘清泉他们的所有检查已经完成了。
“李司机,检修车间的人非常尽责。火车头的状态极佳,风泵、油泵、燃油箱、水泵、撒砂器、储水箱,甚至连水位都经过详细检查,全都确认无碍。”
“上煤吧,咱们出发!”见到调度员挥动信号旗,李爱国稳坐于坚固的驾驶舱,驱动蒸汽机前进。
隆隆汽笛的震响让人心情振奋,气缸和活塞的工作伴随着强有力的排气音律,充满吸引力。
火车头部喷射着袅袅黑烟,在铁轨彼端渐渐消失。阎解成长久凝视后,不舍地收回视线,咬了一口黑面馒头,抓起水壶喝了几口水。
“开火车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哪里像你想的那么难,只要有只狗在气门那儿系上骨头,它都能驾驭。”阎解成对成为一名火车司机抱持着积极向上的渴望,这些天都在暗中观察同行们操作火车。
“啪”一个声音响起,他的额头被清脆地拍了一记。
他抬头正待生气时,却看见是师傅张工。
他连忙调整表情:“张师傅,您这是……”
“你这孩子总好高骛远。”张师傅边用烟袋锅敲击着桌面说,“虽然火车看上去开起来容易,但这里面门道深着呢。”
“我上次回家探亲,是坐过李司机的火车。等火车启动时,桌上的茶杯里的水都没任何晃动,我还以为自己聊得很投入呢。直到窗外的房子开始往后退,才发现已经离开站点很久了,真是别有一种美感啊。”
“换成新司机,如果气阀控制不当,刚启动时那噪音简直乱套,‘哐哐哐当当’吵上半天还没进入正轨,接着还得反复猛刹才能真正启动,让你整个人和马匹都不得安宁。”
阎解成听得有些 :“有这么夸张吗?”
“你现在连担子都挑不稳当,还想开火车?”张师傅瞪起眼睛,“下次挑东西别老让旁人搭把手了。”
当阎解成开始提担子走路,脚步踉跄,上半身摇晃不定。由于顾虑他的能力,张师傅经常找其他煤车工人协助他。
“我只是打个比方。”阎解成显得相当委屈,他只是有志向罢了。
师傅这种不仅不给予鼓励反而打击积极性的做法,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津城距离京城有100多公里的历史交通纽带,自古便交往频繁。民间流传一句简短的口头禅来形容两地间的列车站:“津北的杨柳巷,张氏走廊下,万安和黄土路,丰永接驳正阳旁。”这就是那时从津城至京城所有铁路站点的代称。
口头禅出现的原因是:过去的火车并无报站提醒,记得这歌谣,一一站数过去,乘客就能大致避免错过站头。新中国成立后,为了便利民众出行,播音员会在开车前列出前方站点广播,极大地减少了混乱。广播提示道:“各位旅客观众注意,请准备下车的旅客拿好随身物品,在前方丰台站停车。”
车厢内,广播传出张雅芝激昂的声音。
在131次列车途径通丰台站、永定门站、通州岔道站、正阳门站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李爱国也渐渐松弛下来,悠闲地点燃了一支烟。
看样子,连神魔都畏惧的那个时代,竖立旗帜的传统规则似乎也不再适用。
这趟旅程的全过程,258次列车记录平稳无误。
然而忽然,
观测前方的副驾驶刘清泉慌忙呼唤:“正司机,外头下雨了!”
李爱国转向侧面的挡风玻璃望去。
暴风雨像无情的皮鞭,在狂风中抽打着车窗。
“下雨很正常,不必担心。”刘清泉似乎不太当回事。
天气变幻莫测,行驶中的列车常常遭遇骤雨、冰雹或雪花洗礼。
只要轨道畅通,就无需惊慌。
可是他们没有料到,大雨越来越猛烈,强风吹得火车寸步难行,就像夜幕瞬间降临。
雨水砰啪击打在窗户上,显得人心浮躁。
虽然对雨水没多大在意,
关键还是外部的风暴太过强烈。
透过窗,李爱国瞥见一株小树仿佛直指天空,自由翱翔。
他立即操作制动器,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导致速度渐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