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盛和阅历不浅,坐在萧月生对面,心中一直凛然生戒,对面男子虽然懒洋洋,笑吟吟,随和温煦,他却心寒不已。
张盛和总觉得对面之人仿佛一把藏在鞘中地宝剑。已能完全将自己收敛,这样地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可笑身边的两个小伙子,被其表象所欺骗。已失敬畏之念,他不由暗自摇头,还是嫩得很呐!
孙玉庭品着茶茗,却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已将一盏茶喝完。想要开口打听一下那位程公子,却又知道太过孟浪。不想给萧月生留下轻浮之印象,只能强捺心中骚动。
小荷如一阵般飘过来,看到孙玉庭地茶盏已空,帮其斟满,悄然退下,然后将一封信递向萧月生:“老爷,这是小姐派人送来的。”
张盛和三人登时竖起了耳朵,瞟向那封信,他们对于萧月生的底细已然颇清,知道所谓的小姐,便是江南云。
萧月生接过信,直接撕开,取出信笺,里面是厚厚地几张。
他仅是瞄两眼,便翻过另一张素笺,转眼之间,已是读完五页,随手递给仪琳。
仪琳忙放下茶盏,双手接过,仔细观瞧。
她看得精细,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张盛和三人更觉她读得极慢,过了好大一会儿,方才看完一页,莹白的脸庞毫无血色,樱唇微颤:“大……大哥,这上面写的都是真地么?”
“这是南云亲自派人所查,应不致于作假。”萧月生脸色沉了下来,淡淡说道。
张盛和三人只觉空气似乎粘稠起来,呼吸困难,一颗心如被浸到了冰水中,冷到了骨子里,下颌微颤,几欲打哆嗦。
“世上竟还有这等恶人!”仪琳不敢再往下看,将素笺抛开,目光一触即收,不敢再看,紧咬樱唇,已经出血,犹未觉察。
萧月生心中微一叹息,将这样地东西给仪琳看,实在有些残酷,白纸般的心会染上颜色。
这几页素笺,乃是江南云所书,上面历数秦楼寨的种种恶行,颇是详实。
仪琳素来吃念佛,即使有事,上面也有师父与师姐们顶着,何曾见识到世间丑恶?!
萧月生瞥了对面三人一眼,他们满是好奇,他却没有满足他们之念,缓缓收起信笺,放入怀中,屈指一弹茶盏,出一声清鸣,悠悠回荡,宛如玉磐所。
小荷自花径中随风飘出,她正在花圃中修剪枝叶,听得萧月生弹盏相召,莲足轻移,转瞬间来至小亭中。
“老爷,有何吩咐?”小荷娇声道,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
“去将南云召来。”萧月生温声道,脸色略微缓和。
小荷点头,脆声应是,飘飘飞出小亭,上身平稳不动,莲足轻移,宛如水上荷叶轻荡。
张盛和三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内力在经脉内疾转,竭力压制住彻骨地寒意,心中极是惊异,想不到一个人地气势竟能如此迫人,说出去怕是无人相信。
“大哥,将南云召来,要做什么?”仪琳秀脸苍白,轻声细语的问。
“好了,妹子不要操心了,”萧月生摆摆手,脸上露出微笑:“我抚琴一,如何?”
“好啊!”仪琳登时一振,随即又有些怏怏不乐,白玉似地小手捧起茶盏,轻啜一口,她实在没有听琴的心思。
萧月生摇头一笑,不再理会,将茶盏推开,把琴摆正,身子挺直起来,双手轻轻按上。
“铮……”琴声蓦的响起。宛如平地惊雷,说不出的突兀,仪琳手上茶盏一颤。溅出一滴。
随即,琴声汹涌而出,宛如狂风暴雨倾泻而至,让人喘不过气来,心弦绷起,越来越紧,几乎要绷断。
张盛和三人虽对音律并不精通,琴声入耳,眼前呈现出一幅画面:自己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跟前是汹涌的海浪,海上狂风怒吼,海浪遮天蔽日,朝自己罩下来,一浪高过一浪。似乎要将自己吞噬。
他们不自觉地运功,内力在经脉内疾行,浑身血脉贲张,堪比与人生死厮杀。
俄尔,琴声陡的降下,眼前情景变化,呈于眼前的是一幅风和日丽,波光涟漪地湖面。夕阳之下,湖面如锦,与天上地彩霞相映,接成一体。绮丽动人。
随着琴声的渐渐流淌,眼前又有一幅画卷舒展开来,自己静静走在小溪边,深山清幽,鸟语花香。轻风吹拂。说不出地柔和,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他们不知何时琴音消散。已经沉醉在画卷中,难以自拔,微微眯起眼睛,似睡非睡,不知时间的流逝,待回过神来时,耳边便听到一阵娇柔的笑声,闻之周身皆酥,浑身轻了几分。
他们睁开眼睛,入目地是一个白衣丽人,穿着一身月白罗衫,脸庞莹白如玉,琼鼻修目,黛眉入鬓,一双眸子顾盼之是,流光溢彩,欲将人地魂魄勾走。
孙玉庭暗自低语:江南云!
此人自是江南云,她便在东园帮的总坛,见到小荷,便直接过来,却听到师父抚琴,极是难得。
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呆呆的看他抚琴,琴声入耳,渐渐陶醉在琴声之中。
只是她清心诀的修为极高,头脑一直保持着冰清之态,稍一失神之后,便醒了过来,忍不住拍手,娇笑着赞叹。
萧月生横了她一眼,放下手,哼道:“待有闲心时,你也该学学抚琴了!”
“是,弟子遵命!”江南云巧笑嫣然,笑容一出,整个小亭宛如明亮了几分,对面地张盛和三人一阵失神,他们不想在美女面前失态,忙转开眼睛。
“见过小师叔!”江南云见仪琳的眸子渐渐明亮,自琴声中恢复,盈盈上前,裣衽一礼。
“不必多礼。”仪琳忙伸手,虚虚向上一抬,她秀脸红润,容光焕,宛如睡了美美的一觉。
初次见到江南云对自己行礼时,仪琳一阵慌乱,实在不适应被人这般叫,一向是她向别人行礼,罕有别人向自己行礼。
当时,萧月生按住了她,教她怎样回礼,如今仪琳虽然仍不适应,却已能落落大方。
“南云,”萧月生想了想,抬头望向江南云,缓缓说道:“将秦楼寨的三个寨主除去罢。”
“弟子遵命!”江南云嫣然一笑,轻轻颌。
一笑之间,万种风情溢满了小亭,张盛和他们不敢看,怕自己失态,却又忍不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