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这套剑法已经使完,洪凌波心中暗暗叹服,自己师父的武功确实已达至境,这套杀气隐隐的剑法,在她施展之下,竟完全隐去了其锋利之风,威力则愈强。
冰儿虽也学过这套美人剑法,但她尚处杀气不足之境,在她眼中,反而觉得师祖练得也并不怎么样。
“妙,妙!这柄宝剑,竟能供人内力!”李莫愁轻闭双眸,仔细体味自剑柄处传来的温热内息。
“不错,师父,据说这柄剑可令人增强内力,比起静修的效果要强上许多。”洪凌波毫不隐瞒。
李莫愁点点头:“嗯,这倒不假,实在难以相信,天下间竟有此等奇物!”她长叹一声。
她睁开双眼,收起宝剑,横了一眼洪凌波身后站着的冰儿,看她着急的模样,轻笑一声:“咱们小冰儿倒是好福气!”
洪凌波也是轻笑,清冷的面庞梨涡乍现,明艳照人。
李莫愁自隐居后,偏激的脾气大有改观,这般风景秀丽之处,将她心中的戾气化去不少。
岁月虽然没有在她容貌留下痕迹,却将她的心伤慢慢抹去。
对这个徒孙,她是极为宠爱。
她拿起洪凌波手中剑鞘,仔细抚摸其上熠熠闪光的宝石,轻叹道:“这柄剑鞘,也非凡物啊,呵呵,好大的手笔!这萧月生莫不是在向我示威么?!”
洪凌波一怔,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生出如此想法。
“即使是示威,我李莫愁也认了,咱小冰儿有这样的宝剑,比什么都强!”她将剑入鞘,递给冰儿,带着慈爱的笑意。
她这种表情让江湖中人看到,定然咋舌不已,那心肠毒辣的赤练仙子,如何竟有这等柔情。
“冰儿,你有缘得这种奇物,须当加倍努力,方能不负此等神剑!”
她神情肃穆,盯着冰儿,语重心长的说出这番话,语气沧桑,带着几分暮气。
“冰儿谨遵师祖教诲!”冰儿乖巧的答道。
李莫愁笑笑,为其乖巧心喜。
“你去玩吧,我与你师父说话。”李莫愁语气轻柔和蔼,“嗯,以后此剑不能轻易示人,以防宵小觊觎。”
“是,冰儿知道!”
“噢,冰儿,你去烧些热水,待会师父洗个澡。”洪凌波将转身向外走的冰儿叫住,两天没有洗澡,感觉皮肤有些痒,浑身不自在。
她生性好洁,一直是一天洗一次澡。前两天,她们取水的山泉里,忽然有一只死去的扁鹊,已经腐烂,让她有些恶心,将泉水全排出去,待其蓄满,再排出去,如此反复三次,仍不放心,便让其往外溢上两天,再去取水,因此前两天节约用水,无法洗澡,每晚觉都睡不好,总觉着身上有什么东西沾着,极为难受。
冰儿答应一声,离开殿前。
正在施展水月术的萧月生心下一震,没想到竟然这般巧,遇到这样的机会,偷窃美人沐浴,实在是件刺激之事。
冰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前,两人一直静立不语。
“凌波,你见过萧月生,……他……还是老样子么?”她站到松树旁,轻轻折了一段松枝,背对洪凌波,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嗯,他……更加成熟一些,人也随和许多。”洪凌波强抑心中的羞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是么……,唉――,转眼间,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她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中充满感慨。
她眼睛望向远处的天空,一片迷茫。
洪凌波脑中闪现出她与他在映泉楼相处的短暂时光,嘴角处,渐渐噙起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无语站立了良久。
“唉――,……”李莫愁又是一声长叹。
她张开手掌,已经被捏碎了的松枝随风洒落。
“凌波,你且去吧,我想自已再呆一会儿……”她仍背对着自己的弟子,语气落寞的轻声言道。
“是,师父。”她点头,看了看师父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弟子告辞。”她只能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唉,十六年了……,十六年了……”李莫愁看着远处天空中飞过两只飞雀,口中轻声低语,一片萧索。
洪凌波离开观门时,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师父那背影,透着落寞,孤寂,苍凉……,她不禁鼻头一酸,泪珠涌满眼眶,清冷的面庞,带着难言的凄美。
洪凌波渐渐离开,施展水月术的萧月生脑海中李莫愁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但那背影中透出的萧索寂寞,却在他心中久久不散,不停的涌动翻滚,让他心中郁郁。
脑海中,那幅图象渐渐变淡,最后消失。
他心情郁结,再也没有兴致去看洪凌波的沐浴春景,便撤去了水月术。
轻睁双目,射出的刺眼的金光久久不散,似能刺破虚空,显示着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唉――,……”他长长的叹息,收回了聚灵玉符。
自堤坝处只来的轻风掠过湖水,拂过钓杆,将他的衣衫吹起几片衣角。
他站起身,四顾宽阔寥寂的湖面,湖上,空旷无舟,安静无声。
本是清幽之景,此时在他看来,却显得有几分萧萧之气。
他盘膝而坐,将船头的古筝置于膝上,他双手如美玉,手指修长。
“铮――,铮――,铮铮――”手指拨动,筝声响起,在寂寥的湖面上散开。
“铮铮铮――,铮铮――”他随手拨动,不按曲谱,随心所欲,筝随心动,畅抒幽情。
筝声开始尚还舒缓,比较平和从容,越到后来,筝声越急,曲调愈高,杀伐之气越来越重。
筝声在湖面上翻涌,远远传开去,湖面上,恍如千军万马藏入其中,激烈昂扬,平阔辽静的南湖,变得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