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听得这话便回去禀了老夫人。
薛崇义冷笑道:“他人正在堤上,说不得就会被大雨吓破了胆,听了沈家人信口开河,奏报上去。”
容华点点头,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回到房里找出了那双特意做给薛明睿在堤坝上巡视穿的靴子,用青布裹了才让锦秀递给余管事。
薛二太太听得顿时一愣。
容华微微一笑道:“侯爷不在家里,我晚上还是去夫人那边陪陪夫人。”
老夫人转过头来嘱咐余管事,“你在外面要多加注意,有了什么消息便要立即回府与我说。”
薛崇义正不知道如何才好。
这样的天气,就算是再做厚了底的靴子也是一样要踩在水里,薛明睿这是提醒她上次做靴子的事?还是说将她的叮嘱放在心里,还是让余管事找个借口到她院子里回话,至少带个消息,却没想正好赶在她在老夫人房里。
薛崇义冷笑起来,“圣上年年都任命监察防务的勋贵,今年到了他头上,得了这差事走走过场也就罢了,偏要听信那些钦天监的人乱说,又不知怎么的请了什么沈家的人来。我听到风声,沈家人说,要做好准备,万一水位一直高涨就要炸掉朝廷新建在上游的大堤泄洪,上游下游的几个村落全都暂时迁离。”
她就是觉得圣上一定会保着薛明睿,一定会听薛明睿和沈苒田的建议。
老夫人顿时将手里的茶碗扔在桌子上,皱起眉头,面露怒意,“但凡家里有事,他躲得比谁都快,远远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老夫人道:“这雨来得急,下面有许多事都没准备,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几十年前有过一次大雨,粮食还好,只是菜倒是断了好些日的,我们这样的人家府里总有些存粮的,可怜的是那些家里没有准备的。朝廷虽然会来放赈,却一下子顾不得那么多,也饿死不少的人,这样的灾年总是免不了的。”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容华。
老夫人看一眼李妈妈,“也不用遮屏了,让他进来回话。”
二太太眼睛一跳,只要他们二房离得远远的,管大房死活。最好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二房这个爵位就借定了,若是明睿一不小心……容华还没来得及怀上薛家子孙,那这个爵位就是有借无还了。
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
李妈妈正好进了屋来给老夫人端上汤药,容华服侍老夫人用了药,也不避讳李妈妈在身边,“老夫人给的我那两个庄子,第一茬菜……”
薛崇义皱起眉头道:“我那是照惯例办事,再说我进了工部才多长时间,怎么就会查到我这里?我看八成是明睿在外办差得罪了人,才会烧到我身上,之前我说过什么?让他别接这差事?他肯听吗?我如今进了工部,对那些事还不了解?都是一笔糊涂账,防务年年拨款那么多,过了汛期那些钱就跟着大水一起冲没了,他以为办了苏锡尧的案子就也能在这上面查出什么来?黄毛小子得了爵位就不将我这个二叔放在眼里。”
容华仍旧是恭谨地行了个礼,“还是要靠老夫人才行。”
屋子里安静下来,老夫人笑了,“明睿这孩子,也懂事些了。”整个人似是十分的高兴。
到了晚间雨稍稍有些小了,薛二老爷薛崇义、薛明柏、薛明霭相继回府里,厨房顿时忙活着烧热水,薛崇义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长叹口气。
二太太撩开内室的帘子看是香玉,便沉下脸忧心忡忡地道:“二老爷淋了雨,刚躺下了,我正要让人去请郎中过来,”顿了顿,“你先回了老夫人。”
因之前薛明睿总是提起这几日就会有大雨,她也稍稍准备了一下,庄子上的第一茬菜全卖了银钱仍旧凑不起来,还不如暂时留一些备用。
李妈妈应了一声,去外面叫了余管事进屋。
薛崇义说着话,薛二太太倒是思量的另一件事,柳叶眉一挑,“也不知道明睿到底会不会写奏折呈上去。”
余管事是个能观眼色的,回完话连忙退出去在外面等。
薛二太太道:“万一错了那可怎么办?”
“京里没下雨的时候,水位就已经不低了,”余管事紧接着又说:“老夫人让我注意的沈家,我回来的时候,沈家三爷已经去见了侯爷。”
李妈妈据实道:“二太太说已经睡下了,奴婢也就没进屋。”
余管事连忙应了,又弯腰道:“还有一件,是侯爷命我回来与少夫人说的。”
容华听得外面除雨具的声音,老夫人道:“余管事是我们家常用在外面跑的,京里各衙门他都熟悉,哪位老爷他也都清楚得很。”
容华微微一怔,却没想到薛明睿还会给她捎话,“侯爷说什么?”
李妈妈目光顿时一闪,看向老夫人,脑子里刚顺着少夫人的话茬有了些思量,容华的下半句话已经说出来,“长得稍慢了一些,我就没让庄子上的执事将菜送到府里来,也没有卖多少去市面上多少,眼下这般光景正好可以吩咐庄子上的辛苦一些,将菜运到府里备用,万一这雨果真不停,就算解了眼前之急。”
冯立昌走了,容华起身站在窗前大雨落在院子里。
容华这才转过身来,心里仍旧盘算着许多,也不知道薛明睿那边和沈苒田商量得如何了。万一真的大雨成灾,薛明睿到底会如何呢?一定会如实上奏……可是老夫人、陈妈妈都说过,京城有过一次大雨,大堤都完好无损……可是毕竟今非昔比。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事还能看不透?
容华想着脸顿时红了。
容华道:“这样的天气,要将菜运下来定是不容易的,不管是要用长工还是下人,都不能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