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尧恭恭敬敬地屈膝，然后退到一旁，只等到老夫人走远了，她才又按原路回到五小姐那个乱糟糟的院子。

薛亦双的手冰凉，还有些轻微的发抖。

老夫人安慰完薛亦双，和薛夫人、三太太到外面来，老夫人坐到椅子上，脸上慈祥的笑容已经不见了，看向薛夫人道：“有没有问亦双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华看了一眼牛婆子，到底是老夫人的人，见识的多也稳重，叫她来是对了。

老夫人不动声色，“五小姐怎么样？”

老夫人过了抄手走廊，走上甬路，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青色马甲，面目白皙俊秀的丫鬟迎了上来，那丫鬟上前行了礼，“老夫人，奴婢是少夫人屋子里的春尧。”

这丫鬟是薛亦双身边的平珍，经常跟着亦双到容华屋子里，容华并不陌生。

见到来人是容华，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似是谁也没想到平珍找来的是少夫人。

李妈妈会意，“老夫人先别急，我现在去看看，然后再差人回来禀告。”连忙带了几个人出去。

……

容华吩咐牛婆子，“去看看五小姐屋子里的几个教引嬷嬷。”

大把的秀发都剪了下来，就算遮掩也决计遮掩不住了。

薛府下人先是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然后抬起头来看到内府方向烟雾冲天，众人愣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喊，“走水了……快去救火。”

安珍、雁双两个丫头正拉着薛亦双的胳膊，容华坐过去让两个丫头退下，又看平珍，“将屋子里的丫鬟都带去西侧室，谁也不准出那个屋子，”说完这话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都看了一遍，沉下脸来，“若是有私自出去的，必当惩治，绝不容情。”

这下子不管是大丫鬟还是二等丫鬟全都惊慌起来，皆跪下来叩头，然后退到西侧室，苏儿被吓得趴伏在地上起不来，被人架着出去，安珍也不敢再说半句话，站起来跟着下去。

春尧道：“火已经扑灭了，少夫人在那边。”

容华仔细地去看坐在一旁的薛亦双，青丝散落了一地，手里仍旧握着剪子，见到容华来了，抬起头，用那双带着惧意又有几分决绝的眼睛看容华一眼，然后垂下头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老夫人也连连点头。

牛婆子哪能不明白容华的意思，立即推门出去。

容华又看看春尧，“将门关好。”然后走向坐在床边的薛亦双。

这个府里人心虽然难测，但是她说的这几个人至少是薛亦双还算信任的。

老夫人这边正听李妈妈说话，香玉匆匆忙忙进屋禀告，“老夫人，不好了，五小姐的屋子走水了。”

安珍才明白过来自己脸上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抬起头要看过去。另一边脸接着也被扬了个耳光，一时之间被打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这才看清楚原来打她的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尧。

说到最后一个字，薛亦双顿时抽泣起来。

众人这才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去拿物什向内府跑去。

春尧忙去叫牛婆子过来。

平珍经这样一问，红了的眼睛掉下眼泪来，“五小姐将头发剪了。”

薛亦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容华。

她笑笑又道：“我不相信。我自己的人生，不能因为一句话就被人左右，不管是好的坏的，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要自己亲自走来看看……我很庆幸，能嫁到薛家来，能与娘、你哥哥、姐姐和你成为一家人。”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听了豁然站起身来，只稍稍一愣，似是立即想起什么，转头看李妈妈，“你快过去，看看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五小姐这是因祸得福了。

容华边走边低声问平珍，“都谁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叫人去找夫人？”

容华看一眼安珍，安珍仍接着说：“看我们五小姐是个宅心仁厚的，不会对她怎么样，她就放肆起来。”

平珍使劲摇头，“我出来的时候不准她们去找，也不准她们出去说，却不知道现在如何。”

薛夫人拿起手帕在抹眼角的泪，“只是烧到了头发，以后可怎么是好。”

老夫人让香玉拿了件衣服给她换上，也带着丫鬟往薛亦双屋子里去。

亦双看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容华道：“五小姐到底怎么了？”

平珍看看道：“都在。”

安珍仍旧不肯罢休，“这小蹄子平日里就在五小姐耳边说三道四……”

锦秀走过来低声道：“有几个丫鬟吵着要见老夫人、夫人呢。”

三太太又向烧着的屋子里看一看，“现在亦双人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让人去喊郎中。”

她怎么也想不到，薛亦双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心。

薛夫人急忙应了，几个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二太太的声音，“五侄女呢？到底怎么样了。”

老夫人接着向前走，三太太忙一路跟了过去。

锦秀点点头。

看到薛亦双这般，容华的心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