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搬了小杌子到院子里做活,丝绢上的花瓣刚绣了两针,就看到大太太身边的雅琴领着一个穿鹦鹉绿褙子的妇人过来。
都察院右都御史夫人任氏,和大太太一样祖籍都是奉天府,在吏部尚书府宴席上和大太太有过几次交往,任夫人话不多却和大太太十分投缘。今天受了薛府托付,更是乐于前往,见到大太太迎了出来,任夫人急忙笑着上前,大太太将任夫人请进屋内,两个人闲话些家常,大太太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夫人了,还说要寻个时间上门拜访。”
几年前庶女和赵宣桓私通,而今又有这样的事,她决不能这样善罢甘休。那一次她能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一次她一定也可以。
大太太闭着嘴,眼窝铁青。
……
大太太道:“自然是识得的,前几天我还去了侯府做客。”
众人到了瑶华院子里,大太太更是一阵的张罗,瑶华被丫鬟伺候着穿上衣裙,大太太边看边欢喜,瑶华迎合着大太太的笑容,脸上却还能看出一丝的不情愿。
任夫人也道:“陶夫人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这几日一直没有时间,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也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雅琴又躲在角落里,眼看着那妇人左顾右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子下。
大太太咽下一口气,浮起一个不协调的笑容,脸颊仍在不停地抽搐,“放心是放心,只是我家八姐最近正病着,等老爷今晚回来,我还要和老爷商量商量。”
任夫人笑道:“薛夫人让我来提的,是府里的八小姐。”
又喝了杯茶,任夫人话锋一转,“今日还有一件正经事,只盼夫人要让我办的顺利些才好。”
府里唯一的嫡出小姐那就是瑶华,用自己手里的东西换取最大的利益,才是泼皮的本质。
……
可见这妇人今日过府是要跟大太太提嫡出的小姐。
大太太却仍旧宝贝似的,将瑶华屋里上上下下都安排了一遍,这才放心地离开。
门外,雅琴带着那妇人游完园子,正要回到大太太屋里,听得到院子里的丫鬟道:“家里有客来了,正和太太在屋子里说话,你们暂时等一等。”
那妇人道:“梅花倒是常见,只是没见过小姐的绣房。”
任夫人的话像是一道雷,“轰”的一声在大太太头顶上炸开,大太太顿时觉得热血都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全身的酥软和冰凉,心脏在胸腔里扑腾个不停,脸上板不住在任夫人面前抽搐了几下。
第二天陶府将院子打扫的格外干净,大太太屋子里还多添了许多摆件儿。容华一早去给大太太请安,却被大太太迎了出来,大太太满脸喜气盈盈,“我要去你二姐姐那里,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看到别人眼中露出这样的神色,再想想瑶华今天早晨穿着新衣服时那花一样的脸……大太太的心脏似是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好半天才勉强止住哆嗦的嘴唇,豁出脸皮来问:“怎么会说起八小姐,我们家八姐年纪还小。”
容华笑笑,这些事是防也防不住,儿女的婚事都能用来换取利益,更不要提庶女。今天府里明明是有客要来,大太太仍旧留着这妇人,目的可想而知,就是想要顾瑛彻底放弃娶其他小姐的念头。
这里面嫡庶有别不说,又有长幼之分,看来陶府的二小姐定是在某些方面上有了什么问题。
大太太笑骂一声,“没用的东西。”自己整理整理衣服,大步迎了出去。
大太太不明就里,放下手里的茶问道:“什么事?”
虽然之前留了层窗户纸没有揭破,可是这种事一般都是两家有了默契,托人说亲不过也不会太突兀。男方要殷勤地托人来说项,女方家里面子上仍旧要装作一无所知,考虑再三方才同意了。
任夫人笑了,“那就是了,不算小了。”说着又道:“夫人觉得怎么样?如果可以我就回了侯府,早点定下来总是好的。”
大太太这才松了口气,急忙站起身,叫那婆子,“快请进来。”
不等任夫人说完,大太太疑惑道:“八小姐?”
雅琴的脸渐渐舒展开了,领着那妇人到院子旁边坐。
任夫人笑起来,“却是好事呢。你可识得安国公薛夫人?”
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任夫人笑着客气,“那怎么好意思。”眼睛却笑弯了。
任夫人在一旁规劝道:“要我说,侯府那样的人家,陶夫人应该放心才是。”
木槿心底不由地冷笑,什么人就叫做夫人?就连大太太也没有这般正式叫的道理。大太太今天精心布置府里,准备迎接旁人,自是不愿意与这妇人说话,便让雅琴带这妇人游园子,只是去哪里不好,却单单往八小姐院子里领。
通报的婆子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心不在焉地往前迈步子顿时被自己脚一拌摔倒在地。
木槿这话字字如针,雅琴皱起了眉头,嗔怪地看了木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