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太太道：“这几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不知道你要怎么处理，眼见冬至祭祖了，这些事不办好，等到族人们来了，万一提起来你要怎么回应？”

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大家早晚都会有知道。

她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除非是太太，老太太赏下来的，也总是存着等他来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陶正安看了四姨娘一眼，目光柔和起来，“这么说你都是为了研华……”

陶老太太又让芮青将经文拿过来看，“不要说我们族里没有这样好的字，在外面我也没见过抄的比这还好的经文。以前五丫头的字好，未免锋芒毕露。正安偏说那是什么端庄宏伟，气势开张，我就不喜欢。”

陶老太太道：“这点心你尝尝，还是不是那口味。”

听了这话，锦秀、木槿都紧张起来，前者还好只是沉思，后者忍不住又问：“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陶正安，四姨娘微微一笑，喜上眉梢，“老爷今天怎么过来了？”说着伸手挽起陶正安的手臂，将他请进内室。

芮青将问回来的事说与老太太，“只是听花厅那边的人说，那晚初晓出去了一阵子。”

容华看了木槿一眼，木槿立即住了嘴，容华这才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那天我屋里的人不少，想必也没有几个人会想到这一层，你们两个心里是明白的，可谁也不准出去说半句，否则，”容华的脸沉下来，“万一出了事，我也没有能力去保你们。”

听到这话，陶正安心里一惊，“母亲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老太太和族里的几位长辈经常有书信往来，保不准是得了什么信。

芮青从头看到尾，也觉得八小姐的表现很正常，不像有什么隐瞒，“八小姐那么小的年纪，遇到那种场面早就慌了神，怕是没有多余心思去想别的。”

对于陶正安的热络，四姨娘有些惊喜异常。

芮青倒了一杯茶服侍老太太喝了，“您都见过的，一个是大太太房里的锦秀，另一个是翡翠，也是大太太房里出来的，先是在二小姐屋里服侍，后来才去了八小姐那里。”

陶老太太又厉声道：“去啊！”

陶老太太点点头，“外面的事是料理了，不会有人乱说，但是府里的人你心里有没有个数，到底要怎么办？”

陶老太太脸上带了几分的厉色，“之前你和大媳妇一起处置小五的时候连我都没说一声，现在怎么倒换了章法？”

不能想的时间太长，不然就会有撒谎的嫌疑，容华拿定主意开口道：“我和四姨娘一起出来，只是外面太黑，加上我心里有些害怕，四姨娘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不知怎么就跟丢了。后来还是听到有声音，就过去，就看到了三婶婶。我想，四姨娘可能是发现我没跟上，返回去找我了。”

陶老太太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四姨娘好不容易怀了孕，你是舍不得她肚子里那块肉。”

陶老太太点点头，“八丫头那边可以不用再追问了，免得问多了倒让人起疑心，”说着又笑了，“我看这丫头虽然在外府养了多年，倒是知书达理的，那经文上的字写得也俊秀……”

陶正安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再看着外面。

芮青宽解道：“老太太不用担心，之前大老爷不是说了，那两个贼人伤得不轻，恐怕是难以开口了。”

容华舒口气，这番盘问就算结束了吧。

“你从小就爱吃这点心，一晃都过了这么多年。”

陶老太太冷哼一声，“别以为我是吓唬你，连自己府里都管不好的人，怎么能当一族之长？等到长辈逼问起你来，你要怎么解释？四姨娘被关在府外的小院子养病，贼人来了，怎么就不将她接回府里？这是没有落在贼人手里，万一被贼人坏了名节，你的脸面往哪里放？那些贼人烧了小院子之后进了府，怎么就知道奔我的千禧居去？”

四姨娘看了一眼柳儿，柳儿忙走了出去，又将隔扇轻轻合上。屋里没有了别人，四姨娘端起茶水依偎进陶正安怀里，又将茶盅送到陶正安嘴边，“这茶是老太太赏下来的，我特意留着给老爷的。”

……

可恨的是到头来研华却差点被贼人掳走。

陶老太太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莫说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就算是有了，她做了那种事，你还能为了孩子护着她不成？将来孩子生下来，再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你的脸面往哪里放？我们陶家脸面往哪里放？万一有人说陶家替人养了贼子，你还能去堵别人的嘴不成？怎么早不怀，晚不怀，偏偏她院子里进了贼才怀上了？就算是真的有了，那孩子也是个没福气的。”

“正安，”四姨娘拉过陶正安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扬起头来，微微一笑，眼睛中却有了一层雾气，“这次我一定再生个哥儿。”

四姨娘的脸色顿时变了，“我只是觉得应该早些物色好人选，哪怕不过门，先定下也好。”

都是她造的孽，害了研华。

陶正安皱起眉头，“三房的十侄女……”

“小五都能处置的了，她怎么就不能？就算她肚子里果真有了，她肚子里的就是你的孩子，小五就不是了？”

陶正安心里顿时一沉，看陶母冷着脸，似是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想到自己已经这把年纪，好不容易……

芮青轻轻地给陶老太太垂肩膀，“老太太不要动怒，好在您一早就将四姨娘和柳儿安排进院子，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内情的。”

陶老太太又问：“八小姐带来的那两个丫鬟都是谁？”

陶正安只觉得腿上异常的沉重，正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前走，在外屋做活的柳儿眼尖地看到陶正安，立即放下东西迎了出来，“大老爷来了。”

“安国公夫人尚惦念我们的恩情，若是知道这些祸事都是我们自己引起的又会如何？还能娶我家的女儿？”

芮青站在一旁不出声，以老太太对二小姐的偏爱，只要事没有做出格，问问也就罢了，不会伸手管的。

陶正安进到屋里，四姨娘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且不说芮青找了机会将初晓叫过来说话，将那晚的事问了清楚，回了老太太，到了晚上将大老爷请了过来。

“外面出了乱子，不想着怎么才能保护府里，却要趁机除掉对她有妨碍的人，结果弄巧成拙，引了贼人进来。”陶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这些年就没有一点的长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府里大张旗鼓地找人询问四姨娘的事，恐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家出了内鬼，堂堂的一族之长家里，因为妻妾不和引狼入室，让族人们怎么说？”

芮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站在一旁只是听着。

“四姨娘，你准备将她怎么办？”

这话像是真心的，陶正安伸出手来将四姨娘揽进怀里，“你现在有了孕，养着身子是正经的，等到孩子出生了，再操心研华的事。”陶正安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僵。

要怪就怪她低贱的身份，被陶府买回来的下人，虽然抬了姨娘，终究还是下人。

陶正安抬头一看，四姨娘穿着雪青色的儒袄，双目含烟，俏立在灯下。

陶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芮青，嘱咐，“将初晓叫过来问问，看她都知道些什么，与这件事又有没有关系，眼见族里的人都要来了，总不能出这种丑事，无论怎么做这件事都要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