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三年时间，陶府就变了个样，那些亲手杀了她的凶手，一个个更加的富贵光鲜了，可她转了一圈，到头来还是一个可怜的庶女。

怪不得老爷会将外室不声不响地养了二十几年，从这位八小姐身上，就能窥见她母亲的样貌，实在是难得的美人。

八小姐应声走出去，大太太遣了个信得过的丫头跟着。

容华，这两个字就像两根琴弦一样突然嘣断，余音刺耳，让众人都愣住了，还是大太太先回过神来，“哪两个字？”

她知道大太太的心思，生怕她对自个儿父母太上心，就不能全心全意做事。

“这可怎么好，奴婢……”

屋子里的佛香袅袅绕绕，大太太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彻底将一切烦恼抛开。

大太太想了想，抿了口茶，表情有几分悲伤，“你五姐是个命薄的人，早早的就不在了，既然进府前老爷没给你改，也就是应允了，”大太太用袖子擦擦眼睛，露出悲悯的表情来，“可怜见的，你也是个福薄的人，从小流落在外，就是姨娘养着，终究不如府里。”

“是不一样，这茶真好。”

只是误打误撞，凑巧……

伺候这样的主子，总让人觉得轻松些。

陈妈妈弯腰躬身，“太太放心吧，厨房新请的那几个厨子都是京里一等一的，一定不会再出岔子。”

容华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抿，满口清香。

“是不是不一样？”

她要将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主屋的人都散了，大太太吃了两颗蜜饯，拢好衣服，微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养神，好半天才问身边的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八小姐恭敬地回话，“姨娘给取了名字，叫容华。”

春尧稳住心神，抬起头来，不承想迎接她的是一个笑脸。

当年是大太太带着人给她灌下毒药，就算她是庶出，大太太也不敢随随便便将她置于死地。

深秋的清晨，陶府还像往常一样，一切井然有序。主子们洗漱完，吃过饭，小姐们陪着大太太闲话家常，今天主屋里的人格外多，大家都想看看老爷在外面养了二十多年的外室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可惜那位外室太太在入府前两天，竟然得了场急病死了，留下一位十五岁的小姐，今天独自进府里来。

人，死都死了，还怕她会回来报复不成？

八小姐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行了家礼，大太太吩咐她走近些，抬起头来，众人仔细去看她的样貌，不禁都吸一口气，陶府的小姐们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可是都及不上这一位，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一层水雾，木棉般红润的嘴唇，微微一笑，极尽妍态。

“不过可惜我手不巧，没学会，不过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将认识的绣娘引进府里，让她教你……”

大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露出慈祥的笑容，“真是俊俏，把府里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我看着也是喜欢。”

“是啊，我也是看着特别才要来的，这种绣法知道的人可不多，听说是什么家传的法子，并不通用。”

“那就送给你吧！”

春尧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拨弄手里的针线。八小姐自己倒水吃茶，她都假装没看见，反正她是大太太派来的眼线，只要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回报给大太太，她的差事也算是办好了。

八小姐被说中了心事，忍不住泪水从眼睛里滑落下来。

容华始终想不出，她到底有什么必须要死的理由。

她六岁时走失了，之后被人贩子来回倒手了好几次，直到八岁的时候卖给了陶府，才算是稳定下来，身上只有一块手帕是爹娘留给她的，她也托人暗暗打听过好几次，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刺绣技法，大太太对她很好，一直将她视为心腹，但是对她亲生父母这件事就不太在意。

为了这富贵，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是该还账的时候了，让那些人偿还他们的过错。

大太太仿佛自言自语，“但愿是同名不同性儿，我只希望她本本分分的，我也不愿意有第二次……”

“叫什么名字。”

八小姐小心翼翼作答，“听姨娘说，爹爹以前说过，物有其容，木谓之华。”

春尧打定主意，就更加心安理得，她将手上的芙蓉花绣好，八小姐果然磨尽了耐性，走过来问罪。

“你想学吗？”

“那就多谢小姐了。”或者这个八小姐，真是她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