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帝子的选岗时间是在十二月末一月初,一月末的期末考试之后,性格孤僻的少女便迎来了她不算漫长但也并不短暂的假期。
挥手和同宿舍的好友挥手告别,走近进站口,挨着拥挤的人群,柔软洁白的小手一边往衣兜里搜罗着身份证,一边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老实说,她从小到大的朋友不多,除却初高中时期结识的那零星几位,大学的七位室友真的是她所最牵挂最喜爱的对象。
男神的话虽然是从小学一年就认识,也算是有过不错的友谊,但随着升上初中,帝帝子和男神之间的感情联络就越发的减弱。
到高中的时候几乎只能算是点头之交,除了吃饭、上厕所时偶尔遇到,能勉强在学习方面搭上几句话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地方。
而帝帝子在高考结束后的贸然表白,则是将两人明面上还算过得去的友好关系直接推至冰点。
“每次回家都是这么多人啊。”
站在月台上,长发披肩的少女没有戴手套,小手冻得通红,一身单薄的黑色羽绒服将她的脸蛋衬托的更为白皙。没有戴围巾,但羽绒服的拉链拉得很高。
厚重的啤酒底眼镜掩映在卷曲的长发之下,钻头似的黑色长发吸引着周围人的注意,这让本就性格内向的帝帝子愈发感受到不自在,下意识的去寻找安全的角落以躲避那些窥伺的视线。
她是天生绻发,京畿一带俗称自来卷,凡是接手过修剪她毛发的理发师无不称赞她这傲人的天赋——要是搁店里烫染,至少四位数起步。
每当帝帝子遇到这种赞誉时都会露出一抹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微笑,看上去非常和蔼受用。
可谁又能知道,这个气质阴郁的女孩子从小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头柔顺的长发呢?
绻发看上的确奇异漂亮,可收拾起来属实不易,在同室舍友的女孩子们都在想办法给自己烫卷的时候,帝帝子每天都要为自己的绻发发愁——清早起来时的头发不是鸡舍,就是狗窝,乱糟糟的,光是修整干净,就得花上十多分钟。
有时候她自己都会对自己自嘲一下,说如果不梳头的话,她的小脑瓜顶上都能直接养鸟了。
列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牵动着少女的心弦,她所在的列车车厢和座位号早已铭记在心,无需再找出手机看
算了,还是再看一眼吧,要不然她实在是不放心。
“三车六号,这下应该是没问题的,应该。”
帝帝子呢喃道,手上拖着与身材并不匹配的沉重行李箱,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里面是她的游戏本、外设和平板。
帝帝子全身上下的衣服加上手上的行李箱都赶不上这个背包贵,要是磕了碰了啥的,这小姑娘是要伤心死的。
要说背包上最显眼的,就是那个被用到掉漆脱皮,被磕磕碰碰许多回,露出里层不锈钢金属材质的保温杯了。
原身的黑色图层已经丧失了大半,仅剩靠近杯底和瓶口的些许涂漆勉强存在,还能隐约看到“泸州xx”的字样,像是那些给街边老太太免费赠送的保温杯。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就是帝帝子亲爱的外婆送给她的,考上大学的礼物。
帝帝子依稀还记得,那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刚送到家的当天晚上,年过七旬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从床头的位置掏出装着这个大保温杯的纸质包装盒,外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节约下来的三百块钱,一股脑儿的塞进帝帝子的手里。
推脱了许久,终于是没推脱的掉,她要是不受,外婆的心不会好受。
所以照例是拿着的,然后再借老妈的手变着法儿还回去。
老年人年纪大,吃得少,花销也少。但这不代表她们没有花销,没有念想。
而这普普通通的金属保温杯,也是兢兢业业的陪伴了帝帝子整整大学两年半,直到前不久才终于坏掉——连接杯身和杯盖的塑料皮套断裂了。
只好带回家去。
凑着人群挤上第三车厢,顺着人流坐到六号位上,帝帝子将皮箱塞进座位底下,手里抱着书包,双目无神的发着呆。
这列动车从省会车站到她家附近的火车站只需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票价十二块五,等到地方再转汽车站坐公共汽车,也不过九块钱。
外加她出学校时和舍友平摊的打车费,回家一趟不到二十五块钱。
比直接坐汽车划算得多,现在直达的汽车票得二十六了,而且只有早上六七点钟有。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生,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早起的。
晚上十二点睡,中午十点钟起,这才是大学生幸福美满快乐愉悦的生活啊。
至于帝帝子为什么发呆,还不是因为火车途经的路段手机信号不好?
再加上她的小破手机也用了两年多了,电池早就不太中用了,再加上帝帝子平日也没有备充电宝的习惯,要是在路上还颠颠玩手机的话,恐怕还没到家就得直接关机。
记得去年暑假的时候回家,她的手机就惊悚的靠三格电和省电模式强撑着扫码刷上了县城公交的一块钱公交费,要不然她就得从车站一路徒步牵着行李回家。
那是要把帝帝子这小身板妹子活活累死的节奏!
从火车上下来,深吸一口雾霾中夹杂着丝缕硫磺与焦炭粉尘的空气,望一眼头上灰白色的天空,感知着脚下坚实的砖石地面,帝帝子才终于有一种快要到家的感受。
嗯,九九成~,稀罕物~()
咳咳,那是家乡的味道。
不得不称赞的是,帝帝子选择的中转地级市,火车站与汽车站仅有一街之隔,轻快的踏过斑马线,通过简单的安检,到柜台扫码买上一张九块钱的车票,走进【城乡客运专线】通道,找到直达y市班车,系上安全带之后,少女才再度掏出手机。
“妈,我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