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的光线比较幽暗,小卧室中只有一张单人铁板床,一个胡桃木橱柜,地面上铺着褪色发黄的地板革。
厨房里连燃气也没有,台面上陈列着一个中国产的电磁炉,一口发黑的小铁锅,角落里堆积着食盐、胡椒粉等调味品;一台年代感十足的墨绿色冰箱,挤在狭小的客厅中,没有洗浴间,没有电视,更没有网络,屋顶的天花板因为渗水的缘故生出一团团棉絮状的霉菌。
不食人间烟火的罗茜从未见过如此简陋住所,她难以想象婆婆是如何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将皮特送入名牌大学的。
“喝点咖啡吧!”弗兰蒂从热水瓶中倒了水,为他们冲了两杯店中那种廉价咖啡。
“皮特你真不该让妈妈待在这种地方呀!”罗茜并非同情心泛滥之人,现在却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皮特刚参加工作也不容易,我在这里都快二十年了,挺好的,生活规律还特别清净。”弗兰蒂生怕女孩儿对儿子产生误解。
“您平时靠什么娱乐啊?”罗茜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一点电子产品。
“一般下班都八九点了,躺在床上听听收音机就睡了,周天下午歇业的话,就弹弹吉他唱唱歌。”弗兰蒂道。
“您会弹吉他?”
“年轻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乐队的主唱呢!”弗兰蒂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仿佛回忆起曾经的岁月流光。
“您能为我们唱一首歌吗?”罗茜心想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文静、知性。
“好啊!”弗兰蒂从橱柜里取出了一把芬达经典吉他。
“想听什么?”她拨动了两下琴弦试了试音。
“请随意,就唱您喜欢的就行!”
弗兰蒂唱起《昨日重现》,她的手法相当专业,曲调悠长舒缓,哀婉动人,阳光恰巧透窗而入,照射在吉他上,琴弦闪闪发光,室内仿佛被某种灵感点亮。
一曲终结,罗茜还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中,弗兰蒂又唱起《天堂之泪》,旋律如泉水一般在破旧的小屋中荡漾开来,女孩儿望着婆婆娴静、专注的模样,忽然感觉自己曾经的人生就像一层肤浅的荒漠,她不由地跟着哼起来,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和弗兰蒂的歌声合在一起。
她们唱了一首又一首,罗茜小时候经过系统的声乐训练,她音色出众,挥洒自如,连皮特这个乐盲也被此情此景惊呆了。
等到两人终于倦了,罗茜已泪流满面。
“妈妈,跟我们走吧!”她扑在婆婆怀中哭起来。
“我和皮特的爸爸就是在九号公路认识的,后来他去中东打仗再也没有回来,我的人生就定格在这里了,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弗兰蒂温柔地抚摸着罗茜的头发,她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放到罗茜手中,“我很穷,唯一值钱的就是吉他和它,希望你不要嫌弃!”
“妈妈,我也要送给您一件礼物,希望您不要嫌弃!”罗茜从衣袋中掏出一张花旗银行的黑卡,放在了桌子上,里面存着她两百多万美元的零花钱。
汽车渐行渐远,皮特从后视镜中看着母亲孤零零的身影越来越小,忍不住痛哭流涕。
罗茜握着方向盘,九号公路在她的视野中变成了一把剑,斩断了过往从前。
亨利开完共和党内部会议,驱车回到家中,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大众途观,心中纳闷,哪个不长眼的把这破车停在这里。
他从车库出来,仆人迎上去道“小姐回来了!”
“真的!”亨利喜出望外。
“在哪里呢?”
“在厨房!”
“在厨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