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对于萧乐安的治疗开始,萧术外出了,一连好几天都不在。
我问乐安喜欢待在哪里,他不说话。
“在你房间好吗?”我问。他摇摇头。
“院子里好吗?”他摇头。
“我房间呢?”
“我们去躺草坪好不好?”
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小心翼翼地问我:“草坪?……为什么要躺草坪?”
我有些震惊,真心觉得这孩子过得可怜。他也才十岁。
“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和姐姐一起去试试?”我笑着摸摸他的头,望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回答。
他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瞬的犹豫,随后我又察觉到他在深呼吸——那是我教给他的获得勇气的方法。
他点点头,我拉着他的手走向院子外,来到园里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周围没有院子,这块中间种了一棵看起来很老的樟树,枝繁叶茂,树下是一块绿草坪。
我判断初期对于萧乐安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让他打开自己的内心,做一个简单的小孩,他不是一个有一定判断力和决策力的成年人,常规的治疗方式对他来说不合适,太过生硬,处理不好也容易再伤害到他。这就需要我引导他体验一些童年的行为,教他如何去获取平静、幸福感和安全感,实际上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我时常在想,阿南的死与这帮人脱不了关系,那么多战友的牺牲也拜他们所赐,我竟然还要耐着性子去帮助这群恶魔的后代走向幸福,乐安……乐安,呵呵,好一个喜乐平安,作恶的人也会期望所爱的人喜乐平安啊!?那我爱的人为什么还会被他们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何尝不渴望喜乐平安?
一股强烈的悲哀和恨意从我心里底的窟窿涌上来。
我恨我自己。
我又看向萧乐安,小孩子稚嫩的脸庞,我知道他的心是干净的。我可以用心理技术摧毁他,疯狂地利用他报复萧家人,但我做不到。
我领着他在草坪坐下,和他聊天。
“乐安,你喜欢什么颜色呀?”
他摇摇头。
“你猜猜我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他想了一下。
“哇,我们乐安怎么这么懂我!”我逗他,“你猜对啦。”
他笑了一下。
他的回答影射的是他自己的内心。心理学上看,如果在他眼里我是绿色的,那我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还不错,他也许会渴望从我这里获得生命的感觉。
“你觉得绿色好看吗?”
“嗯。”
我顺势躺下,整个人“大”字型摊开在草坪上,冲他比了个鬼脸。“你看我!你也试试。”
他学着我躺下。
今天天气很好,绿草,蓝天,微风,白云苍狗。躺下以后,我们可以看见那颗樟树的叶子,全是好看的、不同深浅的、绿得让人放松的叶子。
“你觉得你晴晴姐姐是什么颜色的?”
“蓝色。”
“那术哥哥呢?”
“也是蓝色的。”
“大哥哥呢?”
这回他没有回答我,他的手指不自在地揪着旁边的草。
我把他揽进怀里,握着他的手,希望让他放松下来。他大哭一场,后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释放情绪,是件好事。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对不起,乐安,姐姐不知道。”
看来问题出在萧志。
我安慰他。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抱他抱的更紧一些。
“乖乖,你抬头看。”我帮他擦擦眼泪,“姐姐觉得好漂亮。”
“不怕了,现在姐姐会陪着你,不管是不开心,还是害怕,都要和我说……”
我拿草莓果冻哄他。
后面他情绪稍微好一点,我和他聊聊天,他还睡着一会,我把外衣脱了盖在他身上。
青草抓挠着我的皮肤。
据我观察,乐安似乎对这园子里的人有戒备,一靠近就会紧张,无论是他的哥哥姐姐,还是一些普通的佣人。
画画是心理治疗的一种重要手段。我陪他画画的时候,他选择深色的蜡笔,几乎不使用鲜明的浅色,红色和黑色使用最多,画作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气息,他的线条也比较粗糙凌乱,有时候他画画的时候会哭。
我问他画的是什么。他会指着a4纸的角落那个黑色的小人说那是他自己,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猩红的或是黑色灰色的乱线是什么,他却不愿意和我说。
看来要和萧术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