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字朝宗,一字鲁客,福建闽县(今福州市)人,学问淹博,元末,隐居藤山,从事著述,不愿仕进。入明,亦不仕。
游鼓山记
福为八闽都会,上四郡皆山,地势局促,不能廓以舒;下皆滨海,风气疏荡,不能隩以周;惟是州处其中,不荡不局,得二者之宜。环州之山,惟东石鼓为最高,能兴云雨,盖州之望也。
岁乙巳九月十五日,郡人黄伯弘约予与广平程伯崇、建安徐宗度,自河口买舟,顺流而下,抵白云廨院。时日已西,过东际石桥,桥覆以亭,流水出其下,潺潺有声。沿麓稍登,涧鸣在左,荔阴团团,有大石可坐。近里许,有亭曰“乘云”,近亭有窍泉,行者掬以饮。又里许,到半山亭,亭后小豁,俯瞰山下,又里许,阁曰“圆通”,憩焉。阁外疎竹斜映,倚栏平睇,江流二道,如白虹游龙,萦带长洲,縻焉而东趋。渔歌互答,西山凝晖,碧翠异状。前登岺路,景射人背。转而右,见奇光玲珑,筛林若金色,点缀树上,如花婴条,如果有叶,华彩相映,瑰丽不可名状。玩之久而后去。
又转而上,皆幽林清树。半里许,夹道有小松,曰“松关”。日已下山,暝色将敛,促行,度屺,表曰“全闽第一峰”。下坂,皆平途,左为矮垣,迤逦达寺,已昏黑。访法上人,宿于超凡阁。
明日,经寺右,行蔬畦间,度松林二三百步,入丛篁中。径傍小竹,微露缀其上如珠,时滴人衣,觉清爽。出篁竹,皆微蹊。二里许,登小顶峰。峰直寺后,下视阛阓,若骑箕尾。西望郡城,列雉数千,市廛阛阓,杂沓鳞次,丽谯浮屠,台门府寺,释老之宫,挥霍崇丽,斗出其间。州邑之雄,可称罕俪。旧时村墟野落化为瓦砾之场,而居者鲜矣。
由小顶而上,又里许近大顶,使僮仆行前伐灌莾,披荆棘,拟步而后可进,若是二百举武,少转而南,复造乎屴崱之巅。行者皆疲,人以意择石而坐,午食毕,乃拂石刻,观晦翁大字,读沈公议铭,摩挲徐鹿卿《请雨记》,记漫,久乃可辨。时晴空景明,万象呈露,幽奇怪异,不待搜剔,自来献状,使人翛然而尘虑消,淡然而情景融。极目西北诸峰,若数百里,攒者、鹜者、凌者、斗者、攘者、赴者、突者、簉者、特立独出者、龈齶列戟者。西南诸峰,若云矗波涌,若牛羊驱,若车马驰,近至数千里之内,皆周旋徘徊,顿伏妥帖,间之以溪壑,流之以江河。盖山自剑、邵来者至水西旗山而止,自汀、泉来者至水南方山而止,自建来者至是山而止。若夫建、剑、汀、邵之溪,合流至于洪塘,分为二江,南过石头,纳永福之溪与赖溪出西峡,北过新步,亦分为二,又合而至于长隑,乃与西峡江合,过石马下洞,受长乐港与夐港,出闽安镇而入于海。东南弥望,浩荡不可极,远至于琉球之国,近而梅花、南交诸岛,咸在五步之内。自永福、闽清、长乐,以至于福清之境,历历可见焉。
迥眺附城诸山,前者若迎,后者若随,左右环辅森列,若大将之治旅,尊严闲暇,部伍整肃,秩然不乱。南州诸山,若鸾翔鹤翥,坵垤礧礧,若子之在枰耳。沧溟无波,上下同色,轻飙徐来,绿皱千里,潮落渚出,平沙衍迤,苍鸢白鸟,共下齐起。日既暮,乃刊木为堂,束薪为门,荐席以莽,缀树张幄。寺僧持鸡黍来饷。亦共宿焉。中宵露零,月色如午,罡风忽起,阴壑雷动,出而视之,立不能定,五鼓愈甚,众相与促衿联立。东望扶桑,以候朝旭。奔星矢驰,四面相射,有玄云横亘在海面,高四五丈,不得视其初出之景。须臾,日上已高,山烟水霏,苍茫远近,隐显迭出,恍然如画图中,又一奇也。
露晞下山,至寺已近午,出寺左,游灵源洞,石磴垂梯,两崖崇墉,通以石梁,白云亭在其上,坐稍久,洞谷生风,时来袭人。起观蔡君谟书,有奇石立道侧,若甲卒,号“将军石”。于是履危栈,度石门,求晦翁题名、赵子直诗、抵天风海涛之亭极焉。孤撑巉岩,凭栏欲堕,川分谷擘,江面如沼,险绝清旷,遂兼得之。盘桓至日晡,诵杨志《行右篇》,还宿法上人禅房。
又明日,复登超凡阁,伯崇题诗阁上,观王氏赐神晏书,乃归。是游也,比之常观,盖不侔矣。
夫升培塿者隘一方,陟冈阜者薄百里。今乃纵目力于霄汉,纳溟渤于胸次,暝晦昼夜,收拾举尽,岂非所处者益高,则所见益远,所造益深,则所获益富?古人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愚虽不及,窃冥会之矣。
嗟夫!山川万古,世变无穷,景物虽同,人心异感。是游岂徒登览之娱,有以散其忧愁拂郁之思,发其豪宕雄逸之气,重其治乱兴亡之感。而岘首之悲,牛山之念,仰止之慕,虽吾四人者,亦讵能尽同也?且是山,昔人莫不登之,近百年来人迹罕到。自余始登,命樵夫为导,亦不知其路,乃缘壑径上,颠踣者屡,而后得至其所。忽得旧路,循之而下,果达寺。盖宋时所辟,而僧除之。始绝顶皆短荆,无林木,今可张幄矣。始寺外多数百年古树,今但见新植矣。向余始登几三十年,重来二十余年,与伯弘来亦十五六年,今复得与诸君游此,而余发种种矣。因刻铭山石而记其详,约后游复纪之,较方来尚几游也。
————《闻过斋集》卷三
嘉庆五年(1800年)福州嘉业堂刊本
重游鼓山记
岁柔兆执徐,吴子客居董下,出门面鼓山,惟限一水,自初秋即约数人同登,既而七月中雨,八月中又雨,约重九,重九复雨。闰月雨不止,所与约诸人,咸以事违,然余意独勤,念过此则冬,气将厉,寒不能登矣。
十月十一日,风定无云,里中陈垣士周、彭琅德弥、吴泉孝升三人皆舍,遽相从。凌晨,渡江,自蓬隑入荔林,依山右行,暾旭宇霁,野花炫耀黄碧色,霜林叶如染,采山果可噉。涧中泉韻琮琤,鸟声啽哢,飞来近人若相娱,二里许至岐路,乃绝,壑横渡小石杠,过数人家,复有岐路,路当右,有少年坐石上,绐曰:“左”,乃左行,由屋后跻石蹬,崎岖险峻,近二里所达路,寄衣舄寺中。升数冈,则篁竹深密,不可寻路,有径趋山右,并崖而进,虽觉异,然意可得达,遂循之里许,值穷见水源而返,盖寺中引泉处也。退而披篁刊木,剪伐椔翳,登树而望,向高直上,攀缘蹭蹬三里许,然后榛莽之中,略有微蹊可辨。众共喜,进五六百步,果至峰顶,人不胜其劳,憩息良久。尊酌数行,然后徐起,徘徊瞻眺,意既适,则又乐而忘罢矣。访余曩年宿处,荒秽特甚,不可以前,下山日将暮,月已升东,不能复览洞中诸胜。出近南寺,得村氓引导,暝黑穿林中,历畲田,指示详悉,乃乘月度岺,上下缘麦陇中,取道抵灰隑,唤舟从西岸来济,及家将二鼓矣。
是游虽不能从容若畴昔然,然于世故沈困,憔悴无聊之中,得一日之暇,以纾忧释虑,将亦不易得耳,复忆十数年前,城中倪、林二子,屡尝欲登,以不得予偕而止者五六,遂终身不能登。今予屡登,而二子在泉不可作矣,因忽感念涕泗为零,二子倪则桂德芳,林则琦公伟也。
————《闻过斋集》卷四
陈智生平见《诗》。
游鼓山记
福建统八郡而福郡为腹心,环城四面,岿然者皆山。惟石鼓崪嵂巍大为最,能藏蛟龙,兴云雨,盖邦中之望也。中有白云涌泉禅刹在焉。永乐壬辰,余奉命来按是邦,闻有兹山之胜,距城不及三舍,然职在咨诹纠绳,不暇登览,而心犹惓惓然。今岁甲午春正月三日,风日和煦,遂拉同寅李公伟,平旦连骑出城东际,所过村墟,农务方殷,田原整整,野水泠泠,白鹭飞而黄牛健。耕者各执犁锄,皆知力本,甚为之喜。已而帅gfda1都指挥王公观,藩府左布政使麻公冕,右布政使邹公昱,参议辛公彦博、杨公鼎,宪府佥事杨公、张公、冯公闻之,策马皆来。日稍高,至山下,寺僧五六辈出迎,入廨宇,瀹茗焚香,颇有清致。出立万年峰下,仰视鸟道,崭绝凌云,苔藓径滑,马难于行。命篮舆徐步而止。由荔林度东际桥里许,有亭曰“乘云”,侧泉一泓,甘寒可掬饮。又里许,亭曰“半山”,境势豁然。由亭而上,仅数百武,亭曰“圆通”。遂偕下篮舆,少憩焉。亭外修篁数百竿,色玉可爱。俯睇江流二道,如组练、如白虹。
由亭左登岺,岺势益峭,却有丹葩翠盖,日射眩矅,玩之久而后去。又曲上一里许,曰“松关”,乔松夹道,俨若髯龙。天风时来,响音四起,如鹳鹤之唳,猩猿之啸。乃促仆御亟度,屺表曰“全闽第一峰”。遂下峻坂,路始坦夷。从石门至鼓山寺,迤逦达寺。主僧都纲了心,悉率缁流迓至堂,撞钟考鼓,声震潮音。乃肃衣冠,礼金仙、大雄,询兴圣、闽王二祠。登超凡阁,使人心神澄朗,万有俱空,宛如入祇园双树雨花之界。
日向午,由寺左旋入灵源洞,洞口狭小,中甚宏廓,遂陟白云亭,观喝水岩,至于涌泉。观陆公匾,盘桓佇立,摩挲崖石,阅古今名公钜卿诗记。日向西,循仄径,搴萝而上,至小顶峰,所登益高,所见益远。东则大海回接,琉球渺如一髪,烟涛雪浪,浩浩无垠。其间百怪千奇,不可殚极。西则郡城雉堞,丽谯公府,与夫琳宫梵宇,金碧辉映,阛阓数百,鳞次高下,参错于三神紫翠间。繁华佳丽,他郡罕俦。极目南北,则诸峰林立,如绮绣,如芙蓉,如虎踞龙蟠,如鸾翔凤舞,如牛马疾驱,如矛戟森列,如大将尊严,如忠臣蹇谔,如仙侣飘飖,使人豪宕雄逸,飘然有出尘想。
又由小顶而登大顶,而造屴崱,从者尽疲。余与诸君长歌起舞,举觞劝酬,爵无算,既醉,抵“天风海涛”极焉。则剥苔读碑,慷慨吊古,观晦庵朱先生遗墨,思其人,想其道学文章事业。是虽曾点童冠之风云,右军兰亭之修禊,其乐无以加也。
抑吾闻先正有言:君子后天下之乐而乐。方今圣皇奄有万国,海宇雍熙,诸公膺藩屏耳目之寄。又能殚厥心力,奉宣德意,俾八郡黎元沐休,嘉乐生业,天地无水旱凶荒之虞,比屋无扎瘥疫疠之患。时和岁丰,少长嬉遨,而吾辈遂得以优游暇豫,登高览胜,岂非所谓后天下之乐而乐者耶!且以写情状景,沨沨乎锵锵之音,又于诸君佳作见之,余特书此以为记云。时大明永乐十二年,岁在甲午首春三日。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武昌陈智书。
————乾隆《鼓山志 艺文》
游明生平见《诗》。
游鼓山记
成化二年春正月,大行人安成阮君圯奉诏来闽,事竣。过宪台告别,谓予曰:“闻城东鼓山为闽中奇观,惜值雨,弗克以游耳。”余曰:“皇上覃恩,海宇人物,与春俱新,山游观民风,适共时矣。君能留一日,天必霁,余当同往。”明日丙寅,天果霁。于是宪副严陵郎君汝彬,四明钱君廷珍,云间浦君宗源,宪佥南昌刘君敬之,姚江朱君士宏暨余六人,各乘肩舆,从卒携具。辰出东门,过康山,息东岳庙,迟阮君至,乃行。
时风日晴明,人体和适,所过村落,桃李花红白相间错,香气拂袭人衣袂。绿秧盈畴,耕者鳞次,比屋弦诵声相闻。老稚欣欣然沿道而聚观。窃叹其地得气候之先,人务农事之早,而风俗之淳且熙也。
去城二十里,始至鼓山之麓,僧纲率僧五七辈迎入廨院。酒三行即起。由东际桥跻石磴,曲折而上,可一里,过乘云亭,又里许,至半山亭,舆夫息肩。复行半里有奇,寄圆通亭,又半里度屺并山腰,而转一里所,有深谷,其中豁如,白云涌泉寺在焉。主僧率其徒迎道左,入门,望大顶、小顶二峰,如屏障蔽其后。左右两山回合,清幽深邃,真圣境也。遂由山门登法堂,茶罢,玩不动轩,日卓午矣。
饭毕,由门左徒行入灵源洞。转东而北,几五十步,有桥跨石窦曰“蹴鼇”,上有亭曰“白云”,渡桥循涧而北三五步,观喝水岩。旧传寺僧神晏常诵经于此,恶涧水喧轰,喝之遂涸,盖诞妄不足信。傍岩而南,又折以东,可三十余步,一亭曰“涌泉”,出亭右石窦间,冬夏不竭,凿石甃小池贮之,清冷可掏,沿崖曲转而南,约四十步,有石砑立若门然,可通一人行,所谓“石门”也。
又转东而南,四十余步,一亭楣间揭“天风海涛”四字,疑即古之“水云亭”也。自入洞至是亭,崖石间,名人贤士之题志在在有之,若宋相李忠定公,晦翁朱夫子皆有记游岁月。亭北可登绝顶,而崖巇崄蓁塞,众惮于跻攀。阮君曰:“吾之来,正欲临绝顶,纵心目而访古迹也”。遂翼二卒以登。刘君继之,主僧暨十数卒鱼贯而上。予五人坐良久,徐步从故道,还涌泉寺以俟。
乃擘鸡豚,传觞数行,余不能饮,起而西顾,日将晡矣。饮毕还寺门,望二君方从小顶峰而下。予五人因以二君之姓,共论刘阮入桃源故事,联刘阮入桃源诗,一律甫成,而二君至,为诵之,共发一噱。阮君言:“自亭北以往,登临愈高,跻蹑愈艰,而纪游者益少。至大顶峰磐石上,游目四顾:东则巨海茫无际崖,琉球诸国隐约雾霭间。西则三山,州城百雉,烟火万家,重江如练带,环绕郛郭。南北则层峦叠嶂,蜿蜒起伏,若图画然。顶上旧有望州亭,废已久。惟石上刻“天风海涛”四字,乃晦翁遗墨,即今勒而揭之水云亭者。又刻有熙宁中丁福州竦,沈提刑绅辈所作《鼓山铭》,摩洗读之,其文甚古。相与据石而坐,抚今思昔,怅然者久之。由西南降至小顶峰,凭卒肩而下。念今日得以览山川之胜,民俗之美者,本以君赐。而岁月不可以无纪。”余诺之,复乘肩舆,还廨院。酒再行,日已暝。命卒秉火炬,烛路以归。
————乾隆《鼓山志 艺文》
唐珣字廷贵,江南华亭(今江苏松江)人,明天顺元年(1457年)进士,江南刑部郎中,外放福州知府,官至右都御史。
鼓山胜游记
成化癸卯岁正月三日,予与二守潮阳韦公济节,推绩溪冯公瑢,劝农于东郊,因邀运使婺源朱公稳、运同西蜀张公睿,运副保定田公昭,游于鼓山。前一日,阴云作雨,应候如秋冬。予慨三农之有望,患斯行之弗果。是晨,忽风自东南来,席卷云霾,旭日辉辉,出于天表,花气鸟声,川容谷态,与夫远山秀色转生清丽。彼造化者,若先意而待人也。遂登绝顶,遍观幽胜,感民物之熙和,乐太平之有象,春秋融液,心神怡旷。既而坐晦翁海涛之亭,诵希文岳阳之记,忆昌黎衡山之游,天趣冥合,畅然忘归,同游索予曰:“阴晴聚散,良会几何,斯一时之胜事。当记其略也。”于是乎书。
————乾隆《鼓山志 艺文》
林俊生平见《诗》。
游鼓山记
予旷散任奇,所至名山水落足焉。鼓山尤为全闽胜处,约游而雨佇结,是山居然欠事。正德壬申,再以老病告归于闽,诸公辱补斯游之匮,总镇商公、分镇尚公主焉。
出东门,历青野,及山之麓,白云寺在焉。历东际桥,乘云亭、半山亭、圆通亭在焉。二公命酒,方伯陈公希白,宪长刘公时让,大参彭公师舜,佥宪叚公惟勤,都阃杨公忠夫与主席,予偕廷评谢君邦用,大参林君利瞻客焉。酒半,历白云亭、蹴鼇桥、喝水岩、涌泉亭,以及屴崱之椒,蟠岗复岺,古树如幄,宿暝烟而诉晴雨。山隐残碧,人语苍翠间,景随步异。及是目寄空明,俯大荒而临象外,诸山毕至,而水亦群会,若下属之承大镇,僻邑、断岛、绝海之夷荒荒然柔驯黑子之地,夫然后小鲁小天下之论不诬。是山雄据八闽,天造而地设之象类也。
选胜搜奇,仰观天风海涛之故刻,鼓山之铭,古今之题詠,二君因举临沧之废,结石而亭,致坚永也。于时,夕景仅辨人面,遂促游石门,历海涛亭,出灵源,赋诗而别。予惟节劳宣滞游观,君子之所不废,然山自宇宙来有也,贤达登览,湮没而无闻者多矣!白鹿,少室游之,衡山,昌黎游之,至晦翁之游,若有光于其始。是山,晦翁游之,吾辈又游之,将无有见继其终者乎?抑游,乃静者事,诸公借动为静,游不可常也。风壑云岑,川鱼林鸟,幸同诸公之一乐,而循省风俗,又幸累诸君之一忧,俊亦忍恝然耶?游之日,是岁三月十日,莆散民见素林俊记。
————乾隆《鼓山志 艺文》
冯时雍字子际,直隶交河(今河北交河县)人,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进士,官福建布政使。性方严,居官廉介,以忤权贵,致仕。
游鼓山记
稽诸鼓山之游,道多峻嶷,顶盘迤逦。嘉靖庚子春三月望日。草山沈子少泉,曾子思琴,王子将驰贺万寿,尤庵欲壮行色于鼓山,连雨如注,遂不果。阅初夏日,渠阳沈子、五山陈子自汀漳巡历归,走辈复假鼓山以慰贤劳。联镳出郭,雨蒙蒙作,至山麓即止。但见薄云笼日,阴翳渐开。遂易山履,披林莽,履石磴,猿牵而进,直至山颠。前瞻后眺,海涛接空,天风过耳,大江如带,此诚八闽第一奇观也。乃相与布席,连裾洗爵大酌,恍然若出尘界之表,酌既尽罍,兴犹未阑。
由是循故步,鱼贯而下至山腰,回首却顾,云气蒸滃,而绝顶已微。忽南山茫茫,宛如飘素,即细雨漂尘,葛衣才润。仰视之,则日方近午,至下院而天开景霁矣。遂倒尊尽口而归。
归次,沈子复向余曰:“是行也,倐忽变幻,瞬息晦明,时雨时晴,不妨登览,亦奇矣哉!子盍刻山以纪?”余敬诺,回即事命匠勒于喝水岩之阳,时同游者沈渠阳师贤,陈五山洙,李怡山镗,予则瀛南形山冯时雍也。
————乾隆《鼓山志 艺文》
郭波字澄卿,福建闽县(今福州市)人,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进士,官户部主事。
游鼓山记
鼓山在几席间,视武夷户庭何如也。予于武夷仅一再至,于鼓山则举睫兴叹焉。岂几席不若户庭亲哉!江山有待,机会匪常尔。嘉靖丁亥秋九月丙申,予始获为鼓山之游。先是乙酉冬,予谪居便省。明年春,图于茶焙,舅氏将奉我恪翁,偿兹欠事,寻侍药抱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