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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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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堂集卷第七

祖堂卷七 夹山

夹山和尚嗣花亭,在澧州。师讳善会,姓廖氏,汉广岘亭人也。受业龙牙山,依年受戒于荆门。后通经论,时称学海聪辩天机。初曾京口已转法轮,后因道吾指,参承花亭,密契玄关,便栖夹岫。

师有时曰:“夫有佛、有法、有祖已来,时人错会谓言。佛边、祖边、法边递代相承,至于今日。须依佛祖法句意与汝为师言方是。因此天下出无眼狂人,却成无智。不然,他只如无法本来是道,无一法当情。没佛可成,没道可修,没法可舍。故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三乘十二分教是老僧坐具,祖师玄旨是破草鞋,宁可赤脚不著最好。目睹瞿昙犹如黄叶,汝若向佛边举法,此人未有眼目在。何以故?此皆属所依之法,不得自在,本只为生死忙忙。法法依著,识性无有自在分。他千里求善知识,须有眼目,永脱虚谬之见,不堕幻惑之法,方达后人直须目前生死。定取一言来看,为复实有,实无?若人定得,老僧许伊出头。所以老僧道‘垂丝千丈,意在深潭。语覆机而不顾,舌头去而不参。’”有人问:“如何是道?”师曰:“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僧曰:“学人如何得会去?”师曰:“清潭之水,游鱼自迷。”有大德发心行脚,到先白马乃问:“承教中有言,一尘含法界之无边时如何?”师答曰:“如鸟二翼,如车二轮。”座主云:“将谓禅宗别有奇特之处,元来不出教乘。”便却归本寺。后闻师出世,遣少师持前问问师,师云:“雕砂无镂玉之谈,结草乖道人之思。”少师却归举似师,师遥礼夹山,赞曰:“将为禅宗与教不殊,天然有奇特之事。夹山不著后生。”

佛日到,维那不许参和尚。佛日云:“某甲暂来礼和尚,不宿。”维那白和尚云:“有个后生到来,暂礼和尚,不宿。”师乃许参见。佛日到法堂阶下未上,师云:“三道宝塔,阇梨从何而上?”佛日云:“三道宝阶,曲为今时,向上一路,请师速道,速道!”便上阶礼拜和尚了,师问:“从什摩处来?”对曰:“天台国清寺来。”师曰:“承闻天台有青青之水、绿绿之波。谢子远来,子意如何?”对曰:“久居岩谷,不挂森萝。”师曰:“此犹是春意,秋意如何?”佛日无对。师曰:“看君只是撑船汉,终归不是弄潮人。”福先代云:“凉风吹落叶,高低任意游。”凤池拈问僧:“作摩生只对免得撑船汉?”对曰:“待和尚自出来即商量。”凤池曰:“若出来时作摩生商量?”僧无对。自代:“不可预搔而待痒。”又代问:“若到有什摩难道?”师又问曰:“与什摩人为同行?”对曰:“木上座。”师曰:“在什摩处?”对曰:“在堂中。”师曰:“唤来。”佛日便归堂,取柱杖抛下师前。师云:“莫从天台采得来不?”对曰:“非五岳之所生。”师曰:“莫从须弥顶上采得来不?”对曰:“月宫不曾逢。”师曰:“与摩则从人得也。”对曰:“自己尚怨家,从人得堪作什摩?”师曰:“冷灰里豆子爆。”师唤维那:“安排向明灯下著。”又问:“你名什摩?”对曰:“佛日。”师曰:“日在什摩处?”对曰:“日在夹山顶上。”师曰:“与摩则超一句不得也。”师令大众酴地次,佛日倾茶与师。师伸手接茶次,佛日问:“酽茶三两碗,意在酴头边。远道,速道。”师云:“瓶有盂中意,蓝中几个盂?”对曰:“瓶有倾茶意,蓝中无一盂。”师曰:“手把夜明符,终不知天晓。”罗秀才问:“请和尚破题。”师曰:“龙无龙躯,不得犯于本形。”秀才云:“龙无龙躯者何?’师云:“不得道著老僧。”秀才曰:“不得犯于本形者何?”师云:“不得道著境地。”又问:“如何是夹山境地?”师答曰:“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花落碧岩前。”座主出来便问:“洞明三教底人,还通此理也无?”师云:“夜月明珠,不如天晓。”又问:“等妙三觉底人,还通此理也无?”师云:“金鸡玉兔,不堕鱼夫之手。”座主曰:“此意如何?”师云:“句中无法,意不度人。”座主曰:“步步踏莲花,犹是今时,升降螺髻向上事,乞师一言。”师云:“铁牛无声,不用闻之。”师问云盖:“近离什摩处?”对云:“近离朗州。”师曰:“此间无路,你争得到这里?”对云:“既无路,因什摩有人到这里?”师许之。师问法志:“近离什摩处?”对云:“近离朗州。”师曰:“作什摩来?”对云:“寻和尚迹。”师曰:“老僧不动步,你向什摩处寻?”对云:“咄!堕根汉!”师曰:“未屈阇梨在。”对曰:“不动步岂是不屈?”师便失声。师问僧:“从什摩处来?”对云:“新丰来。”师曰:“彼中是什摩人道首?”对云:“上字是良,下字是价。”师云:“吾识竟。”又问:“有什摩佛法因缘,汝举看。”其僧便举云:“和尚示众曰:‘欲行鸟道,须得足下无丝;欲得玄学,展手而学。’”师低却头,其僧便礼拜问:“某甲初入丛林,不会洞山意旨如何。”师云:“贵持千里抄,林下道人悲。”其僧礼拜退立。师云:“咄!者阿师近前来!”僧便近前而立。师云:“某甲初见先师,先师问某甲:‘阿那个寺里住?’某甲对云:‘寺则不住,住即不寺。’先师曰:‘为什摩故如此?’某甲对曰:‘目前无寺。’先师曰:‘什摩处学得此语来?’某甲对云:‘非耳目之所到。’先师云:‘一句合头意,万劫系驴橛。’如今改为四句偈曰:

目前无法,意在目前。

他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

“某甲无赠物与阇梨,这个是老僧见先师因豫,囊中之宝,将去举似诺方。若有人弹得破,莫来;若也无人弹得破,却还老僧。”

其僧便辞,却归洞山。洞山问:“阿那里去来?”对云:“到夹山。”洞山曰:“有什摩佛法因缘,汝举看。”对云:“彼中和尚问当头因缘,某甲情切举似彼中和尚。”洞山曰:“举什摩因缘?”僧曰:“某甲举和尚示众曰:‘欲行鸟道,须得足下无丝;欲得玄学,展手而学。’”洞山便失声云:“夹山道什摩?”对云:“贵持千里抄,林下道人悲。”洞山云:“灼然夹山是作家。”

夹山小师当时在洞山。洞山教小师:“你速去!是你和尚在夹山,匡二百众,有如是次第。”小师对云:“某甲和尚无佛法,兼不在夹山。”其僧向小师云:“旧时则合山,如今改为夹山也。”小师方始得信,便辞洞山,却归本山。才到门前,高声哭入,向和尚说:“某甲是师初住山时,与和尚何事不造作?何事不经历?有与摩奇特之事,当时因什摩不与某甲说?”和尚云:“当初时,是你涛米,老僧烧火;是你行饭,老僧展受。又怪我什摩处?”小师便悟,是韶山和尚也。

问:“迷子归家时如何?”师云:“家破人亡,子归何处?”僧云:“不欲得见旧时人如何?”师答云:“庭前残雪日轮消,室内游尘教谁扫?”问:“迅速不停时如何?”师云:“有眼不窥王子乐,目前弁取老僧歌。”问:“南北则不问,和尚足下事如何?”师云:“雕砂无镂玉之机,结草亏道人之目。”

有一座主参师,师问:“久习何业?”对云:“《法花经》留心。”师曰:“《法花经》以何为极则?”对云:“露地白牛为极则。”师云:“爱著舍那之服、璎珞之衣,驾以白牛届此道场,岂不是座主家风?”对云:“是。”师曰:“旁边有个垛根迦叶,起来不肯,诸子幼稚,惟无所知。老僧者里百草头与一酴,座主向上一路富贵处因何不问?”座主曰:“与摩则有弟二月也。”师云:“老僧要坐却日头,天下黯黑,忙然者匝地普天。”座主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富贵处?”师云:“滴雪峰外白云不挂,座主作摩生?”师又云:“一句子十方共参,一句子天下人不那何,一句子活却天下人,一句子死却天下人。巧拙临时自看。所以道:‘贵持千里抄,林下道人悲。’直得灵草不挂,犹非九五之位。明珠夜月,不是天晓。”问:“如何是沙门行?”师云:“动则影现,觉则病生。”钦山教侍者问师:“学人拟欲斩身千断,谁人下手?”师云:“道无横径,立者皆危。”侍者又问:“当风扬谷时如何?”师云:“者里无风,扬什摩?”侍者又问:“青山无霞,云从何生?”师云:“骏马不露峰骨,朗然清虚。”侍者云:“骏马何在?”师曰:“蒲麻作针,扎布袋不入。白云千丈之线,寄在碧潭,浮定有无,离钩三寸。子何不问?”侍者却归,举似钦山。钦山云:“夹山是作家。”漳南举此因缘,僧便问:“道无横径,立者皆危。与摩道只是说道话道,未审如何是道?”漳南云:“大家总觑汝。”师教僧问石霜:“如何是一老一不老?”霜云:“白云听你白云,青山听你青山。”其僧却归,举似师,师云:“门前把弄,不如老僧入理之谭。欠他三步。”

师自天门夹山首末十二年,通前凡三处转法轮。至中和初年辛丑岁十一月七日,自烧却门屋,请众曰:“苦哉!苦哉!石头一枝埋没去也。”乐蒲出来云:“听也埋没去,自有青龙在。”师问:“青龙意旨如何?”对曰:“贵人不借衣。”师便救火,因此造偈曰:

大江沉尽小江现,明月高读+言法自流。

石牛水上卧,影落孤峰头。

荒田闻我语,如同不系舟。

师便示化矣。春秋七十七,僧夏五十七。塔于夹山,谥号传明大师永济之塔。韶州刺史金夔撰碑文。

祖堂卷七 岩头

岩头和尚嗣德山,在鄂州唐宁住。师讳全大/岁,俗姓柯,泉州南安县人也。受业灵泉寺义公下,于长安西明寺具戒,成业讲《涅盘经》。后参德山。初到参,始拟展坐具设礼。德山以杖挑之,远掷阶下。师因便下阶收坐具,相看主事参堂。德山谛视,久而自曰:“者阿师欲似一个行脚人。”私记在怀。来晨师上法堂参,德山问:“阇梨是昨晚新到,岂不是?”对云:“不敢。”德山云:“什摩处学得虚头来?”师云:“专甲终不自诳。”德山呵云:“他向后老汉头上屙著。”师礼而退藏密机。既盘泊数载,尽领玄旨。

初住卧龙,后居岩头。有人问:“去却仆从,直请卧龙相见。”师云:“眨上眉毛看。”曜日颂:

当机直下现前真,认语之徒未可亲。

本色先艹过如么罗,岩头柽桧镇长新。

时有三人同礼拜,未申问,师云:“三人俱错!”三人默而无言,师便喝出。东山代云:“只怕和尚无语。”云门代云:“和尚亦不得无过。”问:“如何是毗卢?”师云:“汝道什摩?”学人拟申问,师喝出,云:“钝汉!”问:“不历古今事如何?”师云:“卓朔底。”又问:“历古今事如何?”师云:“任烂底。”问:“三界竞起时如何?”师云:“坐却著。”僧曰:“未审师意如何?”师云:“移将庐山来,则向你道。”

罗山问:“和尚岂不是三十年在洞山又不肯洞山?”师云:“是也。”罗山云:“和尚岂不是法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师云:“是也。”罗山云:“不肯德山则不问,只如洞山有何亏阙?”师良久云:“洞山好个佛,只是无光奴。”雪峰问德山:“从上宗乘,和尚此间,如何禀授与人?”德山云:“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师闻举云:“德山老汉一条脊梁骨拗不折。虽然如此,于唱教中犹较些子。”保福拈问长庆:“岩头平生出世,有什摩言教过于德山,便道‘犹较些子’?”长庆举师示众云:“若是得意底人,自解作活计。举措悉皆索索底,时长恬恬底。触物则传,意在传处。住则铲住,去则铲去。须于欲去不去、欲住不住处体会。不执物,不据物。不同窒塞人紧把著事不解传得,恰似死人把玉擩玉相似。纵然传得,直到驴年有什摩用处?且愧伊向这里凑泊,不别运为。讶将去,钻将去,研将去,直教透过,直教通彻。不见道:‘如人学射,久久方中’?”有人问:“中时如何?”师云:“莫不识痛痒摩?”保福云:“今日非唯举话。”庆云:“是什摩心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移取庐山来,向你道。”师云:“德山老汉只凭目前一个白棒,曰:‘佛来也打,祖来也打。’虽然如此,交些子。”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又与摩去也。”问:“如何是岩中的的意?”师云:“道什摩?”“请和尚答话。”师云:“谢阇梨指示。”

师共雪峰到山下鹅山院。压雪数日,师每日只管睡,雪峰只管坐禅。得七日后,雪峰便唤:“师兄且起。”师云:“作摩?”峰云:“今生不著便,共文遂个汉行数处,被他带累。今日共师兄到此,又只管打睡。”师便喝云:“你也口+童眠去摩?每日在长连床上,恰似漆村里土地相似!他时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峰以手点胸云:“某甲这里未稳在,不敢自谩。”师云:“我将谓汝他时后日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作这个语话。”峰云:“实未稳在。”师云:“汝若实如此,据汝见处道将来。”峰云:“某甲初到盐官,因说观色空义,得个入处。又因洞山曰:‘切忌随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与摩会,方得契如如。’”师便喝云:“若与摩,则自救也未彻在。”峰云:“他时后日作摩生?”师云:“他时后日若欲得播扬大教去,一一个个从自己己胸襟间流将出来,与他盖天盖地去摩?”峰于此言下大悟,便礼拜,起来连声云:“便是鹅山成道也!”

二人分襟后,师在鄂州遇沙汰,只在湖边作渡船人。湖两边各有一片板,忽有人过,打板一下,师便提起楫子,云:“是阿谁?”对云:“要过那边去。”师便划船过。

雪峰往福州卓庵,过沙汰后,忽有两个纳僧来礼拜和尚。和尚才见上来,以手托木庵门,放身出外,云:“是什摩?”其僧对云:“是什摩?”峰便低头入庵里。其僧三五日后便辞。峰云:“什摩处去?”对云:“湖南去。”峰云:“我有同行在彼,付汝信子得摩?”僧云:“得。”雪峰遂作信,信云:“一自鹅山成道后,迄至于今。师兄一自鹅山成道后,迄至如今。同参某信付上师兄。”其僧到岩头,师问:“什摩处来?”云:“南方来。”师云:“到雪峰摩?”对云:“到。来时有信上和尚。”便抽书过与师。师接得便问:“他近日有什摩言教?”僧云:“某甲初到时,有一则因缘。”具举前话。师云:“他道什摩?”对云:“他无语,便低头入庵。”师便拍掌云:“噫!我当初悔不向伊道末后一句。我若向他道末后一句,天下人不奈何雪峰。”其僧到夏末具陈前因缘,问师云:“师道:‘我悔不向伊道末后一句。’如何是末后一句?”师云:“汝何不早问?”僧云:“某甲不敢容易。”师云:“虽则德山同根生,不与雪峰同枝死。汝欲识末后一句,只这个便是。”

师沙汰时,著蝠衫,戴席帽,去师姑院里。遇师姑吃饭次,便堂堂入厨下,便自讨饭吃。小师来见,报师姑,师姑把拄杖来。才跨门,师便以手拔席帽带起。师姑云:“元来是大/岁上座。”被师喝出去。

大彦上座初参见师,师在门前耘草次,彦上座戴笠子堂堂来,直到师面前,以手拍笠子,提起手,云:“还相记在摩?”师站得把草,拦面与一掷,云:“勿处,勿处。”他无语,便被师与三掴。后具威仪,始欲上法堂,师云:“已相见了,不要上来!”彦便转。到来朝,吃粥了,又上。始跨方丈门,师便透下床,拦胸一擒,云:“速道,速道。”无对,被师推出。大彦叹曰:“我将谓天下无人,元来有老大虫在。”

疏山参见师,师才见,却低头佯佯而睡。疏山近前立久。师并不管。疏山便以手拍禅床引手一下,师回头云:“作什摩?”山云:“和尚且瞌睡。”师呵呵大笑云:“我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子扑。”

因沩山和尚于廊下泥壁次,李军容具公裳,直来请沩山访道,到沩山背后端笏而立。沩山回首便侧泥盘作接泥势,侍郎便转笏作进泥势。沩山当下抛泥盘,与侍郎把臂归方丈。师后闻此语,云:“噫!佛法已后淡薄去也!多少天下,沩山泥壁也未了在。”

夹山有僧到石霜,才跨门便问:“不审。”石霜云:“不必,阇梨。”僧云:“与摩则珍重。”其僧后到岩头,直上便云:“不审。”师云:“嘘!”僧云:“与摩则珍重。”始欲回身,师云:“虽是后生,亦能管带。”其僧却归,举似夹山。夹山上堂,云:“前日到岩头石霜底阿师出来,如法举著。”其僧才举了,夹山云:“大众还会摩?”众无对。夹山云:“若无人道,老咱不惜两茎眉毛道去也。”却云:“石霜虽有杀人之刀,且无活人之剑。岩头亦有杀人之刀,亦有活人之剑。”百丈垂语云:“与摩,不与摩。”有人举似师,师云:“我不与摩道。”便云:“与摩,与摩,不与摩,不与摩。与摩会千人万人之中,难得一个半个。”长庆与罗山在临水宅,举此因缘,便问罗山:“与摩,不与摩,则不问。与摩,与摩,不与摩,不与摩,意作摩生?”罗山云:“双明亦双暗。”庆云:“作摩生是双明亦双暗?”罗山云:“同生不同死。”此后有人问长庆:“如何是同生不同死?”庆云:“彼此合取口。”其僧却举似罗山,罗山便不肯。其僧便问:“如何是同生不同死?”罗山云:“如大虫著角。”“如何是同生同死?”罗山云:“如牛无角。”

师辞德山,德山问:“什摩处去?”对云:“暂辞和尚。”德山云:“子后作摩生?”对云:“不忘。”德山云:“既然如此,因什摩不肯山僧?”师对云:“岂不闻道:‘智慧过师,方传师教。’智慧若与师齐,他后恐减师德。”德山云:“如是,如是,应当善护持。”问:“如何是切急处?”师云:“道什摩?”僧无对。师便有颂:

适来和声送,低头不会事。

欲知此中意,云里有光彩。

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云:“小鱼吞大鱼。”自余枢要,莫尽玄猷。

师平生预有一言:“者老汉去时,大吼一声了去。”以中和五年乙巳岁,天下罹乱,凶徒炽盛,师于四月四日偿债而终。临刃之时,大叫一声,四山回避之人悉闻其声。春秋六十,僧夏四十四。东吴僧玄泰制铭云:

善恶二境,逆顺取舍。

二祖大师,师子尊者。

敕谥清俨大师出尘之塔。

祖堂卷七 雪峰

雪峰和尚嗣德山,在福州。师讳义存,泉州南安县人也,俗姓曾。师生隔薰食,戏不群游,于识环之年居然异俗。及为童之岁辞亲,于莆田县玉涧寺依庆玄律师以受业焉。值武宗澄汰,变服而造芙蓉山,有若冥契,蒙圆照大师询而摄受。至大中即位,佛宇重兴,即四年庚午年,诣幽州宝刹寺具戒。自是不寻讲肆,唯访宗师,遍历法筵,方造武陵。才见德山,如逢宿契。便问:“从上宗乘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起来打之云:“道什摩?”师于言下顿承旨要,对云:“学人罪过。”德山云:“担负己身,询他轻重。”师礼谢而退,斯谓:“面临秦镜,目鉴亲躬。无猜非己之疑,复何言而属矣。”既而摩尼现掌,罢探沧溟,身役心闲,盘泊数载。后返锡瓯闽,卜于雪峰,众上一千余人。师神情恆荡而厉,容止怡怿而威。行则远近奔随,坐则森然拥绕。有时上堂云:“汝诸人来者里觅什摩?莫要相钝致摩?”便起去。有时上堂。众立久,师云:“便与摩承当却,最好省要。莫教更到这老师口里来。三世诸佛不能唱,十二分教载不起。如今嚼涕唾汉争得会?我寻常向师僧道是什摩?便近前来见答话处。驴年识得摩?事不得已,向汝与摩道,已是平欺汝了也。向汝道,未□〔跨步也,口化反〕门以前早共汝商量了。还会摩?亦是老婆心也。省力处不肯当荷,但知踏步向前觅言语。向汝道,尽乾坤是个解脱门,总不肯入,但知在里许乱走,逢著人便问:‘阿那个是?我还著摩?”只是自受屈,所以道:‘临河渴水,死人无数,饭箩里受饿人如恆河沙。’莫将等闲。和尚子若实未得悟入,直须悟入始得,不虚度时光,莫只是傍家相徼,掠虚嫌说。悟入且是阿谁分上事?亦须著精神好!菩提达摩来,道:‘我以心传心,不立文字。’且作摩生是汝诸人心?不可只是乱统了便休去。自己事若不明,且从何处出得如许多妄想?向这里见凡见圣,见有男女、僧俗、高低、胜劣,大地面上炒炒底铺砂相似。未尝一念暂返神光,流浪生死,劫尽不息。惭愧!大须努力好!”问:“寂然无依时如何?”师云:“犹是病。”进曰:“转后如何?”师云:“船子下扬州。”僧问:“承古人有言……”师便倒卧,良久起来。师云:“问什摩?问什摩?”学人再申问,师云:“虚生浪死汉。”问:“箭路投锋时如何?”师云:“好手不中的。“尽眼勿标时如何?”师曰:“不放随分好手。”保福拈问长庆:“既尽眼勿标,为什摩不许全好手?”庆云:“还与摩也无?”福云:“好手者作摩生?”庆云:“不当即道。”保福云:“谢和尚领话。”自云:“礼拜著!”问:“古人道‘路逢达道人,莫将语墨对。’未审将什摩对?”师云:“吃茶去。”师问僧:“此水牯牛年多少?”僧无对,师云:“七十七也。”僧曰:“和尚为什摩却作水牯牛?”师云:“有什摩罪过?”问:“古人有言:‘知有佛向上事,方有语话分。’如何是语话?”师把住云:“道什摩?”僧无对,被师踏。问:“学人道不得处请师道。”师云:“我为法惜人。”师举古来老宿行俗官巡堂云:“这里有二三百师僧,尽是学佛法僧。”官云:“古人道‘金屑虽贵’,又作摩生?”无对。师拈问镜清,镜清代云:“比来抛博引玉。”师问长庆:“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作摩生?”庆便出去。鹅湖云:“喏。”师举拂子示僧,其僧便出去。长庆举似泉州太傅,却云:“此僧合唤转与一顿棒。”太傅云:“和尚是什摩心行?”庆云:“洎错放过。”沩山问仰山:“过去诸圣什摩处去?”仰云:“或在天上,或在人间。”师举问长庆:“仰山与摩道意作摩生?”庆云:“若问诸圣出没,与摩道即得。”师云:“汝浑来不肯。或有人问,汝作摩生对?”云:“但向他道错。”师云:“老僧却错,是你作摩生?”庆云:“何异于错?”师为书状头造偈:

苦屈世间错用心,低头曲躬寻文章。

妄情牵引何年了,辜负灵台一点光。

有俗士投师出家,师以偈住之:

万里无寸草,迥迥绝烟霞。

历劫常如是,何烦更出家?

师问僧:“什摩处来?”对云:“江西来。”师云:“这偈与江西相去多少?”对云:“不遥。”师拈起杖子云:“还隔这个摩?”对云:“不遥。”师肯之。又问僧:“什摩处来?”对云:“江西来。”师云:“这里与江西相去多少?”对云:“不遥。”师拈起拄杖云:“还隔这个摩?”对云:“若隔这个则遥。”师便打之。其僧却归,举似云居。云居云:“世谛则得,佛法则无过。”其僧却归雪峰,举似前话。峰云:“者老汉!老僧臂长,则便打二十棒。虽然如此,老僧这里留取十个。”双峰辞师时,造偈与师:

暂辞雪岭伴云行,谷口无关路坦平。

禅师莫愁怀别恨,犹如秋月月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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