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石滴乳集卷之三
清嗣祖沙门江州真在编
嗣法门人齐安机云续
径山下第九世
太岗宁禅师法嗣
杭州天目宝芳进禅师。幼习儒。因与同学会文。睹芍药花有省。从坦然披剃。坦诲以栢树子话。徧扣禅宗。自谓。诸方无出格钳锤。一晚在天界佛殿经行。闻灯花爆。如雷震相似。寻谒太岗。便问。如何是西来密密意。岗下禅床擒住曰。西来无意。你道此间是什么意。师无对。如是寝食俱忘。一日登厕。闻邻僧敲筹作声。忽然大悟。乃怀香入室。岗一见器之。付偈曰。祖祖无法付。人人本自有。汝受无付法。急着传於后。
金明旭。举因缘毕乃曰。夷峰钳锤严密。门墙固不通风。非天目老人。亦不能破家荡产。大众还有知此消息者么。良久卓拄杖。下座。
径山进颂曰。大地山河蓦入官。松风水月不相瞒。滔滔只要源头活。何虑人间沧海乾。
石门云颂曰。层岩杰阁衬仙游。衬得飞仙到上头。一脚踏翻生铁瓮。春山花放酒盈楼。
上堂。拈花微笑。节外生枝。面壁安心。画蛇添足。山僧这里。无禅可参。无道可学。直教一个个。成佛作祖去。汝等还信得及么。良久拍膝云。剑号巨阙。玉出昆冈。
上堂。截琼枝寸寸是宝。穷秘藏点点是金。自出洞来。踞虎头。把虎尾。千个万个。只知阵后说兵书。若龙是门跃过底。天目有三十拄杖。自领出去。
上堂。举天目礼和尚曰。季冬极寒。万木短残。惟有梅花。十分清韵。野桥流水外。茅舍催篱傍。山僧不会东皇意。三嗅寒香立晚阳。师曰。若作佛法会。大众将火把来照。照者汉面皮厚多少。若作蜩虫小技会。又道。野桥流水外。茅舍短篱傍。新天目。未免狗尾续貂。今冬极寒。柴炭俱难。冻得泥牛脚缩。石虎眉攒。翻身北斗。面南看。出头乾外。谁是我般般。
示众。举月溪垂问。为甚铁牛眠少室。师颂曰。高名不借。金玉宣同。子舆怀宝游诸国。其赖安仁君子风。
僧参。师云。你道。山僧眉毛。落却几茎。僧云。总不见得。师云。参学高流。眼在甚么处。僧云。乾坤大地。全在里许。师乃喝出。
示众。举古庭坚。因无际问。子别我在甚处。坚曰。佛祖行不到处。际曰。还许人来否。坚曰。坦然无碍因缘。师颂曰。水边林下旧生涯。土凳柴床意味佳。归兴忽然动昨夜。谩将客思寄烟霞。
正德十四年仲冬廿四日。说偈别众。茶毗得五色舍利无数。塔於本山。
天渊源禅师法嗣
金陵祖堂兴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佛。师云。灵龟曳尾。曰莫便是么。师曰。杜撰禅和。
住长塔。示众。长塔既老且病。不能倾心吐胆。长篇阔论谦悞汝等。亦不要汝等广知解透公案。如本参疑情。便要和身拶入。直向那边更那边立地回觑。始知世间产业资生。皆从自性流出。此犹是合头语。古人谓之系驴橛。亦谓之贴肉汗衫。在今诸方。往往坐在个里。佛法垂秋。此其兆也。在我长塔门下。参要真参。悟要实悟。唐丧光阴。殊为可痛。珍重。
金陵栖霞突空升禅师。参天成不契。谒太岗。岗曰。甚处来。曰天成。曰天成鼻孔多少长。曰与和尚一般。
上堂。法华道。我为法王。於法自在。又道。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释迦老子。大似淹耳偷铃。栖霞前是山门。后是佛殿。左是厨库。右是僧堂。且道。阿那个是常住底相。试出通个消息看。良久云。万里片云飞始尽。一轮明月挂烟萝。
德山安禅师法嗣
南岳春山崇景禅师。上堂。举临济示众曰。汝等诸人。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向诸人面门出入。汝若不识。但问老僧。时有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济便打曰。无位真人。是什么乾屎橛。师曰。临济大似一头驴。要见么。咄。良久曰。一头烧火两头烟。兀兀难藏个白拈。楼碎穷年山鬼窟。依然华藏水连天。
西竺中天表禅师。凤翔人。本儒家子。幼归释氏。后礼水晶庵无着为师。谒古心机契。
上堂。个如露地白牛白。头角峥嵘赤日赫。走向雪山深处眠。几回入草寻不获。忽寻获。鼻孔依然欠扭捏。
天真善禅师法嗣
太湖法华镜堂明禅师。示众。举高沙弥看药山。山曰。你来也。曰是。山曰。可煞湿。曰不打者鼓笛。云岩曰。皮也无。打什么鼓。道吾曰。鼓也无。打什么皮。弥曰。大好一场曲调。师曰。药山父子。大似丹凤冲霄。翔翱六口云岩鼓上作活。道吾皮上作活。正眼看来。二俱口口在。若是生机之手。别有道理。
洞山惠禅师法嗣
嵩山别传宗禅师。示众。岩栖涧饮目云霄。只有松风伴寂寥。醒眼沧桑多劫梦。看来天地一秋毫。
仰山道禅师法嗣
蕲水华桂山能仁秋月澄禅师。僧问。如何是华桂境。师曰。五叶千灯秀。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双眉耸半空。僧问。尽大地是个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烧却。师曰。此去尤河将八里。
八峰闻禅师法嗣
月潭澄禅师。天顺初。住苏之西禅。晚迁荐福。兴阳泽问。不落古人窠臼。请师速道。师随声便喝。泽曰。此是古人机用。更乞曲施诱迪。师连喝两喝。泽曰。祖师玄言。忘功绝谓。出格人来。如何提携。师曰。木奴双义髻。出语不惭惶。泽曰。与么则相逢不抵揖。各自逞家风。师曰。叱退文殊消息尽。松风韵罢欲谁弹。
师付无闻铠偈曰。蒙山三关。八峰漏逗。吾展付汝。永光桥后。复嘱曰。宜饱研憨饮接续吾宗。
末后示众。大机现前。来风自辨。扣钥冲关。垛生招箭。七佛以前消息。诸禅德作么生体取。良久奄化。
三祖天然锐禅师。因性空。举乳源上堂。西来的的意。不妨难道。众中莫有道得者么。出来试道看。时有僧出礼拜。乳便打曰。是甚么时节出头来。便归方丈。你作么生。师曰。和尚曾问甚么人来。空曰不会。师作掀禅床势。空曰。西来的的意聻。师曰。滨兄若进方丈。和尚莫说某甲答不得此话。空曰。这僧有吃棒分。无吃棒分。师拂袖便出。
齐安石门黄荆济舟滨禅师。上堂。回头转位。直须戴角披毛。唤作水牯牛。千圣万贤。无出头处。以拄杖画一画云。出得者个。不妨显些子作略。
石门云曰。直饶出得。更参三十载。
昭觉无碍通禅师。初参通无极白古岩澄月溪。俱不契。后谒八峰。峰诲以有句无句话参究。旬日有省。住后云水四至。
上堂。鲁祖常年面壁。秘魔终日擎杈。临机不解通变。驴年未许到家。
上堂。大道无向背。至理绝言诠。要识安身处。泥牛海底眠。
古溪澄禅师法嗣
成都西宗佑禅师。上堂。横按拄杖曰。父母未生前。也只明者个。父母既生后。也只明者个。竖起拄杖云。大众看看。个是甚么熟碗鸣声。遂掷下。归方丈。
涿州金山寂庵湛禅师。示众。昔灵源谓圆悟曰。衲子虽有见道之资。若不深蓄厚养。发用必峻暴。非特无补教门。将恐有招祸辱。山僧最初。在月溪会里。一十三载。方与个事。打作一团。始无间断得。非深蓄厚养发用。安有今日也。汝等晚学。若不深蓄厚养。得少许自足。欲廓神机。终难极妙。又安有补於丛林哉。
龙门悟禅师法嗣
司空碧天朗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月穿潭底静。风过树头摇。
示众。祇个事不是容易底。昔在大方。参见数知识。问他禅道宗旨。尽有说底衲子。举公案征诘差别。亦口吧吧底。山僧将谓佛法止此。反到龙门。遭渠一拶。好像布袋盛菱角。一齐败露。道流。要续佛祖命脉。要明道眼。能识邪正。其余杀人活人机要。非平日之温研。一旦对机对境。自然过去不得。
玉峰乾曰。近日学者。多恃聪明。不知者般工夫。又不明教理。惜哉。
性空悦禅师法嗣
金山东岩亮禅师。一日定中。闻鸡鸣有省。述偈呈空曰。狗子佛性无有。赤脚髼头乱走。社散扶归郑三。原是李二醉酒。空笑而肯可。
上堂。一切法不有。一切法不无。会得转身处。东壁挂葫芦。
大云兴禅师法嗣
黄州师子岩玉峰铁牛坚禅师。在大云处。得其洒脱。隐於桐山。辟谷。止食苍朮。一日别峰过访。密嘱同行。焚其庵。请师南岩。未几至白云。访鉴和尚。乃就齐安禅师旧基结茅。一时衲子云至。遂成伽蓝。师潜机密用。人无知者。后无疾坐化。塔於寺左。
石径裕禅师法嗣
万松晓堂满禅师。久依石经。一日偶阅演祖。谓郭功辅曰。人之性情。固无常守。随化日迁。自古佛法。虽隆替有数。而兴衰之理。未有不由教化而成。昔江西南岳诸祖之利物也。扇以淳风。节以清净。被道德。教以礼义。使学者收视听。塞邪僻。绝嗜欲。忘利养。所以日迁善远过。道成德备而不知。今之人。不如古之人远矣。必欲参究此道。适石经至。师问。如何是此道。石以拳蓦口筑之。师良久。石曰会么。师曰不会。石曰。好个不会。语未卒。又筑一拳。师乃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