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楼梯间里，苏梦用尽量简短的话语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自己在末日出现之后的全部经历。

从大雨开始时的安逸，到邢军拉起了互助群，再到李晓涵敲响自己的房门，苏梦全都告诉了叶凡。

虽然苏梦杀过人，但也是为了自保，是为了让他们不再去害更多的人。

至此，叶凡心底的那一块疑虑才被彻底打消。

因为苏梦并不是整栋大楼里唯一的幸存者，她只是唯一一个在反杀了恶徒之后才活下来的人。

“想要在末日里生存下去，那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奋力求生，而且现在已经进入了无政府状态，在平日里看起来是抢劫、盗窃的行为，现在看来都是稀松平常的求生本能，就算是你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可能在缺乏物资的时候拒绝就地取材吧？难道还会按照物价留下一沓钞票不成？”

苏梦的话说的叶凡哑口无言，这些事情似乎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进入了所有人的认知里。

在末日中，似乎只有生存下去才是一切事情发展的根本，剩下的文明、道德、伦理、信仰等等，反而成为了无稽之谈，而更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而是欣然接受了这一切，甚至有些人乐在其中。

“人一旦习惯了野性，想要重拾文明就变得艰难了起来。”苏梦继续说道。

“我想这种事情应该已经成为了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人为了求生，会主动抢夺其他幸存者的食物，甚至拉帮结派，组建出成规模的势力进行有计划地掠夺行为，这些事情就算是在科幻电影里面都很常见。”

“所以，她不信任你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是两个月之前的世界了。”

“就算是和平年代，我们国家的犯罪率也不可能下降到0，难道你还奢望在这种末日中，所有人都能弘扬人性的光辉，把真善美铺洒在神州大地上吗？”

苏梦苦笑着摇了摇头，侧目看向窗外狡黠的月光。

作为一名律师，苏梦拥有着极强的职业操守和职业信念，如果不是为了打击犯罪，推动司法进程，将人性中的恶一步一步扼杀在摇篮里，把社会变得更加清明的话，苏梦是不会选择这个行业的，千千万万个法律工作者也同样不会。

但讽刺的是，苏梦现在必须欣然接受这一切，接受世界秩序已经荡然无存，如果想继续活命，就只有两条出路。

一条是同流合污，另一条则是安心浸泡在那一潭名为“罪恶”的泥沼之中，运气好了能明哲保身，运气不好则会被数不清的淤泥拖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我明白了”沉默许久之后，叶凡的声音终于传入了苏梦的耳朵里。

“我虽然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但却始终没在末日中生存过，这些事情我没有你想得通透。”

叶凡刚才已经黯淡的瞳孔里重新出现了一点光芒，不知道是因为瞥见了月光还是看到了苏梦。

“以后这方面的事情还是由你来决定好了，我似乎并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叶凡低着头，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不过苏梦也明白，虽然同处于末日之中，叶凡眼里的世界和普通幸存者眼里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就像在和平年代里一样，虽然都身处同一片蓝天下，但叶凡生活的世界充满了罪恶，普通人则是万里晴空。

叶凡身为一线部队，国家最重要的有生力量，他在末日中接触到的反而都是积极进行重建工作，众志成城度过难关的政府部门，普通幸存者所经历的事情他反而很难看到。

所以苏梦当然对他的想法表示理解，她也希望叶凡更早的认识到这一点，毕竟比灾难更可怕的，是人心。

“我不会独自决定，你的意见会是对我来说最有价值的参考。”

看着苏梦的笑脸，叶凡脸上的阴霾也终于一扫而空了。

“那我们今天晚上去哪里住？总不能直接在这里睡吧？”

叶凡把话题扯回了原点，经过刚才的事，时间已经不多了，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下来，除了悬于天空之上的明月以外，再也无法在城市里寻找到一丝光亮。

“睡在这里肯定不行啊，她不信我们，我还同样不信她呢，万一她趁着咱们俩睡觉的时候偷偷出来呢？被抢走东西都算是万幸了。”

苏梦指着防火门说道。

在末日之中，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转换是很快的，也许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就会出现完全不同的情况，再凶猛的人也有被当成猎物的一天，人畜无害的弱女子也有可能成为索命的猎人。

虽然楼里的寄生体已经被清空了，但苏梦依然不敢冒这个险，叶凡也同样不敢，他们俩必须找到一个合格的安全屋落脚才行。

而就在二人商量的时候，透过虚掩着的走廊窗户，一阵阵嘶吼声不时从楼外传来，听的很是瘆人。

叶凡立刻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影影绰绰有人影从地面上掠过，但由于视线不清，看不清具体是幸存者还是寄生者，但从其奔跑的速度来看，应该无出其右。

“我本来还想去其它单元碰碰运气，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太行了。”

叶凡一脸沮丧地看着坐在台阶下面的苏梦，无奈地耸了耸肩。

“都怪我刚才浪费了太多时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能想清楚。”

苏梦抬头看向叶凡，表示不用让他放在心上。

她还想对叶凡说些鼓励的话，但叶凡的肩头突然出现了一点一闪而过的光芒，一下子就把苏梦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叶凡你看！那是什么？”

叶凡朝着苏梦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就在楼道窗户的斜上方，有一扇虚掩着的窗户正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而苏梦刚才看到的闪光正是月光照射在窗户玻璃上反射出来的。

“那应该是五层最左侧那户人家的南阳台，看起来窗户没有关好啊。”

叶凡将头探出去，比量了一下距离，并勘察了一下具体的情况，仅仅半层左右的高度，他要跳过去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