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闳刚才的这番话,令石庆刮目相看的同时,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些担忧。
因为正如他知道的那般,当一个人懂得了这个道理,哪怕不能做到像刘彻那样的高度集权,也已经拥有了实现相对集权的智慧,一旦继位大统一定可以坐稳皇位。
并且在这个基础上,还有借刀杀人的能力,在维持朝局稳定的同时,顺势除去那些试图染指皇权,将其当作傀儡的权臣。
这样的天子,未必就比刘彻更好伺候,甚至可能更加危险。
所以……
眼前这个刘闳,真的如他此前所想的那般容易操纵么?
“殿下的担忧的确不无道理,只是不知殿下如今打算怎么做?”
带着这样的担忧,石庆试探着问道。
“我也没有主意,因此才向丞相请教。”
刘闳再次皱起脸来,方才略微升起的气势不知何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丞相,事到如今,尚不知我父皇龙体是何状况,刘据不日便要开始听政掌权,计划恐怕也已经败露,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若是继续蛰伏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
“我尚且年轻,我还不想死,丞相也是家大业大,覆巢之下怎有完卵?”
“因此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丞相自己,还有下面那些支持我登基的拥趸,都请丞相务必想想办法,否则恐怕万事皆休。”
“届时我便只能背上荆条前往博望苑向刘据坦白一切,祈求他看在此前的兄弟情谊上饶我一命,丞相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到这里,刘闳更是躬身对石庆作了一揖,姿态放的很低,全然一副一切全都指望着石庆的模样。
“殿下先莫慌……莫慌……”
石庆闻言方才的担忧才略微减弱了一些,更大的担忧便已涌上心头,脑瓜子开始嗡嗡作响。
尽管刘闳的姿态放的很低,但却给了他一种自己正在被要挟的感觉。
就算刘闳可能没这個意思,本质也是一种要挟。
正如刘闳所说,如果他现在前去博望苑负荆请罪,苟活下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毕竟就连刘彻都不杀皇族兄弟,刘据若是有脑子的话,肯定也不会这么做。
届时石庆也不用再有任何的侥幸心理,直接在廷尉到来之前抹了脖子便是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石家,参于谋逆之事必定要被诛族。
高过车轮的族人无一人可活,没有搞过车轮的族人,就算法外开恩,也只能沦为奴役,永生永生难以翻身。
所以相比较而言,石庆才是那个没有任何退路的人,也是最害怕计划败露的人。
他已骑虎难下,必须阻止刘闳这么做,哪怕铤而走险也不得不做些什么!
好在刘闳现在还愿意听他的话,还如此低姿态向他请教对策。
这说明他没有看错刘闳!
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个皇子就算不像之前所想的那般愚蠢,但性子还是一样的软弱,遇事还是一样的没有主心骨,依旧可以为自己所用。
既然如此……
“殿下方才有句话说到了点上,这或许便是破局的关键。”
石庆凝神说道。
“什么话?”
刘闳抬起头来,精致的脸上浮现疑惑之色。
“殿下方才问老臣,刘据有没有可能也尚无必胜的把握。”
石庆道,
“老臣可以告诉殿下,此事毋庸置疑!”
“刘据此前虽在西域如鱼得水,但根基也多在西域,反观他以前在长安的胡作非为,早已得罪了许多权贵官员,并无多少人希望他继位大统,因此如今的他回到长安便如同鱼儿上了岸,就算再有本事也施展不开。”
“而殿下这些年居于长安,与朝野之中的权贵官员私交甚密,老臣也在不断替殿下拉拢游说,殿下的根基自然比他深厚的多,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恕老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此前陛下龙体安康,可执掌大局之际,殿下自是不能轻举妄动,但如今陛下生死未卜,已无人执掌大局,殿下与刘据放对捉单,必是殿下的胜算更大!”